2016年5月25日,杨绛去世。这个与世无争的百岁老人,在过完她平淡又坚韧的一生后,以这样令人猝不及防的方式再次进入大众视野。消息传出后,朋友圈基本隔几分钟就是一条感慨和悼念的文字,当天的公众号文章也基本都是以此事为内容展开。传得最多的无非就是杨绛的“百岁感言”,然而就是这段语录,早在2013年就被辟谣不是杨绛所作。
当我看到朋友圈里铺天盖地的“悼文体”时,内心有点复杂,既对事件本身感到一点惋惜,也对平时不怎么看书的同学发出的万千感慨而觉得别扭。一个平日里只关心化妆或游戏的人,竟突然说出“中国的大文豪本来就不多,如今又失去一个”这等话,殊不知杨绛生前也没担过这么大的头衔;一个言语之间尽是脏话的人,竟能够很自然地在“杨绛”后面加上“先生”二字,突然切换到民国体语言模式,这无法不让人感到诧异。而早被辟谣却仍然相传的“杨绛百岁感言”,其内容是“我们曾如此渴望命运的波澜,到最后才发现:人生最曼妙的风景,竟是内心的淡定与从容……我们曾如此期盼外界的认可,到最后才知道:世界是自己的,与他人毫无关系。”对于这样鸡汤式的文字,稍微对杨绛有一点了解的读者就知道这跟她的文字风格不符,不像出自她的手。但是有些人并不知道,还沉浸在这段杜撰之文里并深深感动着。且不说如此卖弄学识情怀会不会被识破,仅仅是发些文字去悼念就能改变自己什么吗?之后就会学着去看杨绛的书,学着去了解吗?作者的忌日这一天,很多“读者”的哀思更像一种假象,对于真正的读者来说,他的忠实不需要通过这一天来表现。
提起杨绛,大家好像只能想起《我们仨》,就像提起徐志摩只知道《再别康桥》,提起海子只知道《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一样。中国有这样一些文化作品,不入世、不主流,有一种与世无争或者遗世独立的恬淡高雅风格,但是存在感不强;也有这样一些文化人,坚持自己的信念去创作,不随波逐流,写过不少作品但被宣传为代表作的只有几部,往往这几部作品就成为了他的标签。这些文化人和文化作品一旦遇上某种特殊时期,例如作者的忌日,这个日期+作者名+代表作就成为了标配。一些所谓的经典简直就成为了大众卖弄情怀的神器,而且也仅仅能在这一天卖弄一番,没有延续的什么影响,甚至连消费与被消费都算不上,毕竟没有庞大的读者群,读者的忠实度也有待考证。
“标签文化”与大众媒体是脱不了关系的,杨绛在世时,大部分都是作为钱钟书的妻子被宣扬,再者就是她写了《我们仨》,很少人知道她早期的翻译作品或戏剧作品。到了她的忌日,媒体翻腾出来说的还是这些,不过力度更大、信息更集中。宣扬一个文化人时相当于宣扬一种文化,一个完整的人不应该只被标签限定,其作品的魅力也不该局限于一两部里。文化本身就有多元性的,媒体的宣传和着力点也该各有不同,单一的输出会让大众接收的信息也单一,助长“标签文化”的风气。对于有心去了解的读者来说,也不能过多凭借媒体的声音去判断,忠实是靠着自己对某部作品的了解以及背后的思考慢慢建立起来的。
相信我们还是有很多优秀的文化,不需要仅在作者忌日宣扬;有忠实的读者,不需要仅在这一天刻意表现。仅在忌日出现的忠实并不真实,若是真的了解一部作品,敬佩一个人,他们给我们的影响将会是贯穿在整个生命中。
文章作者:钟紫柔 编辑者:黄田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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