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醒来的时候,耳朵里莫名湿热。
有时候能听到湖水流动的潺潺声响。
疼痛并且潮湿,迷幻般的柔软。
我不止一次想起那个男同学捂着自己的左耳流着泪趴在课桌上流泪的样子,想像过从耳朵神经伸出探向外界的针扎般的疼痛。喇叭花一样的顺着弹簧一样的藤茎冲向暖暖的太阳,吐露自己的芬芳。
用讲故事的方式压抑或者掩盖,倾诉只是其中为数不多的分量之一。
爸爸和妈妈离婚,一个人去工地偷钢筋来卖钱还是偷了谁家的一辆摩托车去买了钱,那个不知道是爸爸还是受害人不止一次地被传唤到学校办公室,耷拉着一张晒的黝黑的脸从教室门口探身进来把那个同学一起喊走。
他的名字叫秋。叉叉秋。
被妈妈甩了一耳光,之后耳朵间歇性疼痛。
不止一次看到小小的他很痛苦地用手按压着耳朵趴在桌子上小声地哭。
很疼吧。
前几年也不知什么原因,右眼瞳孔一下子涣散开来,眼前像是笼了一层白膜,像极了起了雾气的眼镜片里的世界,在镜子面前发现自己异样的神情,发出意味不明的笑声。不带疼痛的恐慌。
而后遮挡着一只眼睛的生活也一直持续,对着镜子很小心的看着两个完全不对称的黑色小球球,感受这般不带疼痛的不适。然后听到耳朵里流水一般的声音,于是不止一次在很深很深的夜里安静的听这样的声响,觉得自己神奇而不凡。
记得小时候因为太沉溺和猫咪一起玩耍,没能洗干净的小手把细菌揉进眼睛里,患了沙眼,张开眼睛时总觉得有极大的风扫过眼球闭上眼睛又觉得里面进了什么东西,不停流泪,可怜兮兮的样子。躺在香香妈妈的身上,看着眼药水从那个蓝色的瓶子里呼的一下子流出来像滴进眼睛里凉凉的泉水,口腔和耳朵里也是这样凉凉湿湿的。
晚上能听到耳朵里水的声音。
耳朵里的湖。
那个男同学的耳朵里是不是也有这样的湖。
直到被从耳朵传来的剧痛刺醒,整个人在床上蜷缩成一团,感受着水流声和从耳根伸出直窜而上的痛感,带着一些像是被辣到之后的痛和痒,浇了汽油点燃一把火在那根神经上疯狂的燃烧,兴许是住在耳朵里的精灵生气了。
要不然怎么会突然痛起来。
那时候的那个男同学,果然很痛啊。
心里这样想。
躺在医院病房里看着四周白花花的墙壁和窗帘,右眼被阳光照的睁不开眼睛,耳朵里汩汩流淌的水声像是时钟一样一下一下敲打着神经带来规律性的疼痛,右半张脸有药物性的麻木感,酸胀不堪。我在极短暂的时间里思考这一生,倘若右耳失聪,右眼失明或是变成斜视,今后的生活将会怎样。
那时候的绝望,就算是自己无聊时刻的臆想,发现自己面对这样的未知时候的胆怯和脆弱,才发现现在的自己原来已经拥有了这么多自我满足的美好,妈妈拍拍我的脸颊告诉我说只是有些炎症的时候揪紧的心因为瞬间的松懈一下红了眼眶。
我看着母亲心疼的脸撇撇嘴说,好疼。
文章作者:先锋通讯社记者 魏玮 编辑者:黄田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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