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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丽的黑童话——浅评电影《少年Pi的奇幻漂流》及改编

发布时间:2016-11-18 来源单位:党委宣传部(党委统战部、文明办、新闻中心)

人们向来以“童话”一词来代指美好而虚幻的事物,殊不知童话的表面之下潜藏着现实中的残酷血统,或者说其本身就蕴含了悲伤种种,例如《白雪公主》里的毒杀阴谋,《灰姑娘》里的砍足情节,《卖火柴的小女孩》里的悲剧结尾。

从某一种角度来看,《少年Pi的奇幻漂流》讲述的故事颇具童话感。无论是原著所构造的文字世界——“夜里,我醒了一次。我把帐篷推开,向外望去。天空异常明净,一轮弯月挂在天上,轮廓十分清晰。星星如此耀眼地平静地闪烁着,要说夜晚是黑暗的,似乎很荒唐。海静静地躺着,沐浴在羞怯的轻盈的光里,那是跳动摇曳的黑色与银色,在我周围无限伸展”,还是电影所呈现的视觉效果——雨过天晴后,阳光将蓬松的云朵和平滑如镜的海水都染成了金黄的颜色,茫茫的海面上徒有一个人,一条船,一只船里的老虎,宛若一幅天然的美丽油画,故事的情节也并不复杂——一个落难者和一只老虎的漂流记。

日本昭和时代著名的童话作家宫泽贤治曾说:“在这个不美好的世上,最美好的童话总是悲伤的,它们都是用饱受自我牺牲的崇高与孤独所折磨的灵魂写成的,满溢着无边的悲哀感,透明而凄美,原原本本地呈现出生命本身的重量。”《少年Pi的奇幻漂流》称不上是部悲剧,却在一定程度上与《卖火柴的小女孩》给人的感觉相似,卖火柴的小女孩在燃烧的火光里看到了喷香的烤鹅、美丽的圣诞树和久违的外婆,但她最后只能冻死在寒冷的节日的夜晚;Pi没有被凶猛的理查德·派克杀死,反倒成为了相依为命的同伴,虽然他最终被人救起,但他的父母、哥哥早已葬身大海,理查德·派克离开的时候对他没有丝毫依恋,他心中的“伙伴”“友谊”也都化为了不可知的泡影。

如果说《少年Pi的奇幻漂流》原著中的文字所体现的悲伤感容易掩盖住漂流过程中的惊险刺激的话,那么改编过的电影可能会使这两种感觉相当,当然,这取决于读者的理解力和想象力;一般来讲,文字给人以充分的想象空间,但人的想象力往往有限或受限于文字的表面,影像则给人以感官上的刺激,导演和编剧会将自己的理解在保留原著大体脉络的情况下进行融合、压缩,并通过画面的形式展示给观众们。

相比较原著而言,电影《少年Pi的奇幻漂流》的特点在于:

第一、充分体现台词的解说作用。冗长而单调的旁白是通往优秀电影之路的大忌(反面教材详见《小时代》《大鱼海棠》等影片),会令观众感到厌烦,会令整体效果大打折扣。原著一开始就用近五十页的篇幅介绍“我”的大学学术研究和关于动物园的种种情况,用近四十页的篇幅讲述了“我”同时信仰基督教、穆斯林和印度教三个宗教的过程,全书整体分为“多伦多与本地治里”“太平洋”“墨西哥托马坦镇贝尼托华雷斯医院”三部分,“太平洋”,也就是主人公的漂流部分为主要叙述部分,“多伦多与本地治里”“墨西哥托马坦镇贝尼托华雷斯医院”两部分头尾相当,看起来呈对称结构,电影也基本忠实了这种结构,并删去了大量描述性语句,留下概括性极强的话用作旁白,串连起情节画面——这一点主要体现在漂流过程当中,大多运用内心独白简述求生技能;“整部影片的节奏把控悠然自如,不急躁亦不拖沓,不喧杂也不沉闷”。

第二、新的叙事方式:编剧大卫·马戈单纯地用一个故事去说另一个故事。在书中,Pi在对作家说一个故事;同样的,李安也在用电影对观众说一个故事。影片开头,Pi与作家相对轻松的对话中透露出不少重要的背景信息,像是名字的由来,父亲的挚友玛玛吉,Pi是素食主义者(由此推断出其信教)且信仰多个宗教等等。这种与原著不同的叙事方式意在引起观众对于听故事的更大兴趣。

第三、增强一定的趣味性。原著里是没有Pi在数学课上将π小数点后的数字默写了好几块黑板结果引来许多师生围观并欢呼的情景的,但“以技服人”显然会给人留下更为深刻的印象,从此“π(派)”作为“雅号”被传开亦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此外,电影还加入了一个原创女性角色:阿南蒂,阿南蒂是类似于主人公初恋情人一般的存在,Pi曾在一次舞蹈课后询问她莲花手动作的含义,惹得其他女生偷笑不已。

第四、增添象征和隐喻。书里关于主人公与宗教之间的联系的文字有许多,电影中却削减了不少,有一些地方只是象征性地提一点,但这并不意味着它不打算运用象征和隐喻:比如Pi询问阿南蒂道:“藏在森林里的莲花?为什么莲花要藏在森林里?”阿南蒂没有对此作出进一步的解释;阿南蒂在电影中的戏份少得可怜,可后半部分的情节却证明了她的“预言”——Pi漂流到了一个覆盖着绿色森林的无名小岛上,因此得以延续生命,可后来他发现这是个可怕的食人岛,便马上离开了。莲花是表示纯净和断灭的一个主要佛教象征,而在印度教和佛教经文中,莲花被性隐喻为神圣子宫或阴道,那么这个神秘的小岛可以看作是一个矛盾体,不,是一个成熟的母亲,它既有给予Pi食物和暂住的地方的仁慈一面,又有展现给它食人的可怕之处使它不忘初衷、快些离开的残忍一面,似乎在诠释家长不可溺爱孩子而应该教会它自主独立的道理;同时,小岛仿佛代表着童话的悲剧面,或者说黑暗童话的核心,显露出残酷的现实,不可被看似美好的表面现象所蒙蔽。

第五、构筑温情氛围。电影讲述的Pi与老虎的漂流故事虽然惊险,但也不乏温情,且足够地保留了Pi的人性一面,原著中却写道,Pi和老虎意外碰到了另一个失明的漂流者,然而在濒临饿死的情况下,老虎杀死并吃掉了这个漂流者——

“我听见爪子抓在船底的非常轻微的喀嚓声,和一副眼镜掉在地上的声音一样轻,紧接着我就听见我亲爱的兄弟在我面前尖叫起来,我从没有听见过任何人像这样尖叫过。他松开了我。

这就是理查德·帕克的可怕代价。他给了我一条命,我自己的命,但代价是取走一条命。他把肉从那个人的身体上撕下来,咬碎了它的骨头……”

老虎的兽性已经毫无掩饰地暴露出来,这似乎理所当然,但远不至此,在Pi看到那人的残尸后,由于饥饿所迫,他终于服从于人类的兽性——

“我要承认我用鱼叉钩住了他的一只胳膊,把他的肉当做了鱼饵。我还要承认……我吃了他的一些肉……肉在几乎不知不觉中滑进我嘴里……你一定要理解,我的痛苦永无休止,而他已经死了。”

Pi从漂流最初时连砸死一条鲯鳅都要垂泪忏悔,到后来干净利落地杀鱼和海龟,毫不犹豫地嚼碎一只只送上门来的螃蟹,再到吃下人肉。Pi的兽性终于爆发,但内心的人性善良依然使他痛苦不安。

很明显,电影没有提及主人公被逼到绝境时的兽性,甚至是老虎上岛后即将复发的兽性,而是尽可能地保留着人性的真善美,人与动物的和谐,可见电影的主题氛围在于温情。因此,假设原著是黑童话,那么改编后的电影就是美丽的黑童话。

两位日本记者认为Pi的漂流故事的真实性有待考证,要求他重新说一个具有说服力的故事,于是,他将水手与斑马,母亲与猩猩,厨师与鬣狗,自己与老虎的角色两两对应,仍然是人性与兽性的纠缠,仅仅是角色的称呼发生了变化;然而相比人类在绝境中所爆发出的兽性以及互相残杀的情景,采访者们更愿意接受人虎漂流的奇幻故事。

就像黑童话《小美人鱼》的故事——

“王子在海边遇上她,她美丽的头发如同瀑布般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她的双腿柔软无力的垂落在沙滩上。

王子想起,人们常说这片海域有人鱼的存在。她们美艳绝伦,她们长着长长的鱼尾。只有在遇到心爱的人时,她们才会祈求海中的巫婆把自己的鱼尾变成人类的双腿,用她们一世甜美的嗓音作为交换。

王子就是听着这样的童话长大的,王子看不上国中任何一个少女,他坚定的等待着有一天,在海边邂逅他的小美人鱼。

他问她:‘你就是小美人鱼么?’

她坚定的点点头,用手指在沙滩上写上’是的’。

王子微笑:‘很快我就能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了。’

王子见过太多的谎言,许多爱慕荣华富贵的女孩子试图利用这个接近他,都被他一一识破了。王子坚信,他终有一天会遇上真正的,美人鱼。

王子命人把女孩放入水中,这个最好的方法辨明女孩是不是美人鱼化身。令王子想不到的是,女孩没有挣扎,在水中如同一条鱼一样自由的游动沉浮。甚至,可以在水中潜行数十个小时。

‘你果然是我的小美人鱼!!’王子激动的与女孩紧紧相拥,很快迎娶了女孩。

新的王子妃温柔优雅,笑不露齿,连吃饭都抿着嘴。

三个月后,宫中总是有人莫名其妙的失踪。国王命人四处查问,却都无功而返。

直到有一天,王子的贴身卫士也离奇失踪。王子慌了,他开始担心起王子妃,那个柔弱美好的小美人鱼。

王子急忙赶到王子妃的寝宫,却看见王子妃背对着自己,看着窗外夜幕中的大海。

王子妃转过来,看见了王子,向王子打着手语:

‘多美啊……我曾经做梦都想站在这里,看一看星空下的大海……当我,还是一条小鲨鱼的时候。’

王子妃向王子微微一笑,没有遮掩,王子看见了她的嘴里,满是尖刀一样的牙齿。”

人们通常无法接受美好形态下的残酷,就像无法接受王子妃美丽迷人的嘴唇其实遮掩的是恐怖的尖牙一般。

“我像个孩子一样哭起来……我哭是因为理查德·派克如此随便地离开了我。”作为一个忠实的宗教徒,一个本性良善的少年,Pi亦如所有的平凡人一样无法接受人类情感与野兽情感的区别,与其说他没能好好地告别理查德·派克,不如说或许理查德·派克完全不懂告别的含义,他们之所以能够和谐相处是因为野兽被成功驯服了,在绝境中需要一定的互帮互助,人产生了不舍之情,老虎却没有。

文章作者:张馨荷 编辑者:黄田心 王楠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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