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走过一条走廊,走廊的尽头是一片蓝色的花海,风吹散了我的头发,也吹来了一阵花香。我在花香中看见了一头黄牛,她慢悠悠的咀嚼着蓝色的花,我想叫她停下来,但是她却走了。
我跑到天边去,我找不到她了,牛只留下了一行脚印,我又在花海中看见了那头牛,她跑到花海的彼岸,我跑到彼岸去,牛不见了。
我睁开眼睛的时候,房间是橘色的,窗帘和风在游戏,阳光透过缝隙,在雪白的墙上绚丽地晕染出一片暖阳。
有点热,我忘了,现在是冬天。一抹黑色又撞进了我的眼睑,是看不见的风,是看不到的雪,是昨夜的她,是今晨的我。
我现在的回忆,你不一定会有,你也一定猜到了这个老掉牙的主题,可是你不会有我的感受,你也感觉不到我的感受,哪怕你真成了我,你也不会明白,因为你不是四年前的我。你所了解的,只是四年以后,沉下心来,告诉你这个故事的人,这个故事我自己是不大会流泪了,你也不会,因为你只是将它读过,你不会去找那边蓝色花海里的老黄牛,你不会。
现在,让我们由那头吃着蓝花的黄牛重新回到四年前的那个夜晚。那天没什么奇异的,和所有南方的冬天一样,都是寒冷的。如果你不曾度过南方的冬季,你应该一个人在晚上九点以后到室外走走。但是和所有冬季的夜晚不同的是,那是目前唯一一个让我想起冬天夜晚而心里一片柔软的。
你应该在身体或者心里留下一个青春叛逆的印记。如果没有,你不配称你有过青春。
我的身体是没有残缺的,我的心脏也是完美无缺的。我的心里有朵蓝色花朵,那是一朵在冬天晚上飘落下来的蓝色花朵,它嵌在我的心里,从此,长出了一棵蓝色的树。
我很久没有见过那头老牛。我好像从来没有看见过她。我应该没有见过她。那头老牛的脸庞和我母亲的脸庞有些相似,但是这并不代表我母亲是牛,我是牛犊。牛犊是温顺的,我不应该让牛因为我受到不公平的评判。
冬天的夜里,我住在舅妈家,你只需知道变故这个词,就可以想象天底下你可以想象的不幸,我不会多说。因为“变故”,我初中的一段日子是在舅妈家里度过的。你如果经历过南方的冬天,你如果体验过在很热闹但是很冷的时候自己游荡在这个群体的边缘的经历,你就会明白我接下来做的事情。但是我不会为自己狡辩。母亲要走,五点的时候要去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她是第一次,为了生计,离开自己熟悉的地方。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对于一个习惯安逸,在苏州生活了几十年的人,这次她没有开车,母亲并不像我一样善于走路,她几乎是从工作开始就是汽车代步,现在她卖了车。我们不常见面。
她说要走,问我需要什么东西,我出于叛逆心理,受不了家庭的变故,我让她带过来了一箱的书。其实那些东西不是我必须要的,但我还是让母亲送了过来。我原以为她是早上送,我忘了她早上要走的事,我是自私的。没想到,她送了过来,母亲搭她朋友的车过来的,她放下了那一箱书就走了,当时我在洗澡,其实也不算是洗澡,我刚刚进去,完全可以出来见她一面。但是我拒绝了,我在心里告诉自己,我在洗澡,是她来错了时间。我原以为我们是不会碰面的,我原以为我的理由是很充足的,我原以为我可以欺骗我自己,我原以为我会很平静的,但我错了。母亲在门外,我在门内,我们隔着门说话,其实我挺难过的,母亲匆匆的交代了我一些事,而我却一个劲的催她走。
我终究还是残存一点良心,我出去了。我觉得看一个人背影离去,看一扇门的关闭是件痛苦的事,那沉闷的撞击声,实则是在撞击我的心灵,我不争气,我还是在她离开前走出了门。
实际上,我出去不是因为这些理由,只是因为爱。
我又看见了那头在蓝色花海中的老牛。
文章作者:王信葭 编辑者:毕雯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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