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这世界上除了男人和女人外还有一类人,她们很强大,无所不能。我们爱她们,却又烦她们,她们有一个共同的名字叫做母亲。
记忆中2013年的夏天格外炎热,树梢上的蝉鸣,乐此不疲。我第一次拖着行李箱走进校园,开始了我的高中生涯,也开始了我最漫长的叛逆时光。满心欢喜地盼望着住校,却没想到自己根本无法承受生活带来的挑战。与初中相比校园一下子变大了许多,周围的同学也都是一张张陌生的面孔,左思右想也不知如何开口说第一句话,终于还是选择了一个人沉默地生活,不和任何人讲话,也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只在心里默默地数着还有几天才能回家。人生最难熬的日子不过是自己为难自己了。
寝室里的公共电话每晚都会准时响起,这也是支撑我生活下来唯一的理由。拿起电话我就要把今天发生的事一股脑儿地讲给她,因为我以为她是唯一一个可以听我讲话的人。而她也是一百个不放心我在学校的生活,几句叮嘱的话就让我泪流满面。放下电话,迅速地爬上床,把自己闷在被子里,这样度过了一个又一个冗长深幽的夜晚。
终于等到周末回家我提起了不想再住校的想法,可她只是态度坚决地否决了,却没有告诉我任何理由,依旧在周末结束时把我送回学校。我自己拉着行李箱走在校门通向寝室的那条长长的路上,路的两旁植满了飘香的桂树,我抬起头,在阳光下眯起眼睛,看到小小的桂花缀满了整树的枝丫,贪婪地啜饮着阳光雨露,洒下斑驳的影子,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周围空无一人,诺大的校园安静极了,只有渺小的我,孤独一人站在阳光下。第二个星期开始,我依旧每晚等在电话前,却再也没有等来她的问候。这样的转变让一个脆弱的女孩内心焦灼而痛苦,我认为她只是因为要忙她自己的事而忘记给我打电话,连她都不再关心我,于是我开始在心里偷偷埋怨着她,却始终较着劲,不肯将电话拿起,拨向她那边。酸胀的青春,叛逆的岁月,发酵成一碗青绿色的草汁,倒进心里。
封闭式管理将四个陌生的女孩关在一间寝室,每个人都是万般无助,日复一日却成为了彼此仅存的依靠。我试着听她们的聊天,也试着加入一两句,原来建立一段新的友谊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除了她以外,还有人愿意听我讲话,我也开始愿意聆听别人的故事。慢慢地,我接收到了来自生活的恩赐,阳光照进来,学会了微笑,也学会了说话与沟通。我这时忽然才发现自己已经忘记了还在等她的电话。
后来的日子里,她很少再打电话来,只是做的越来越多。在我不知道的背后,她多次向班主任询问我的状况,嘱托班主任多多关注我。每周回家都默默地拿出我行李箱中攒了一个礼拜的脏衣服,再在回校时装满为我准备的水果,牛奶和零食。只是在我身后忙前忙后,为我准备好了生活上的一切,也铺平了前行的道路。欢喜惦念,不问过往,无需言语,暖意洋洋。
时间终究会让人成长,让人学会微笑,让人敢于面对生活给予的一切,也教会我看到生活中的点滴温暖。在成长的过程中,我们都会经历平坦与坎坷,欢喜与悲伤,相聚与离散,就像阴晴圆缺,潮起潮落。我曾经讨厌这个世界,却忍不住一次次原谅它,因为我所有受过的苦难,品尝过的酸甜苦辣,挺过来后就都变成了礼物还给了我。
2016年的高考如期而至,空气中翻动着燥热的气流,最后那段奋斗的时间里,我们都各自回到自己的家里,而我所熬过的那些日日夜夜,她都分毫不差地陪我走过。那个夏天我考上了我最梦想的大学,她来参加我的毕业典礼,而我拥着一群朋友拍完了毕业照,眼中闪着对未来的期待,嘴角微微上扬,洋溢着一个十八岁女生该有的阳光和开朗。总有一天,时间会带走眼泪和稚气。生活会给你温柔的拥抱,也有冰冷的拳脚,人不能苦一辈子,但要苦一阵子。不要觉得人生失败,只是岁月精彩啊。她看着我如今的样子躲在一旁偷偷地抹眼泪,转过身来又欣慰地朝我笑着,满眼充溢着欢喜与释然。 此时回首才看见,三年前,在那个倔强女孩只顾自己低头前行时,有个女人正用她全部的力量在前方道路上帮女孩清除障碍,尽管一路困难重重,满是荆棘。
你成功的时候,她不愿站出来分享你的光芒,但看到你在泥地里艰难前行时,她就默默地跟在身后,心神不定,坐卧难宁,将所有煎熬沉在自己的心底。时间的洪流一遍遍地冲刷着我们,过去不懂得妈妈的心才逐渐清晰。她那毫不张扬的爱,随光阴流转,在我的印象中愈加鲜明深刻。我想,她现在所做的一切就是在教我将来如果做一位好妈妈了。一个母亲的岁月痕迹不过就是孩子的成长足印罢了,我们每一步的艰辛和沉郁都伴着母亲的焦灼与祈祷啊。每个人的一生中总会经历一段孤独的岁月,缚于自己编织的一团乱麻中,头也不回地朝着自己向要的光明前去,迎着人间风雨,匍匐艰辛对抗,可她却始终用那日渐蹒跚的步伐跟随着你,将你所经历的苦痛,加倍地担在自己身上。日后才慢慢发现人生中还有很多漫长道路要一个人走,而她不说不问,只默默地站在你的身后,一直望着你前行的背影,直至目所不及,却依旧站在原地等你啊,依然是你的归宿啊。
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是我已经长大,她还未老去;我有能力报答,她仍然健康。如果有来生,我希望可以做她的母亲,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将我今生亏欠她的全部还清,才能将她倾注给我的爱,加倍补偿给她。
文章作者:张宁 编辑者:毕雯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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