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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死比尔:暴力世界的狂想之歌
来源单位:浙江传媒学院       发布时间:2009-09-04      

  尽管有着纯熟的非线性叙事结构,《杀死比尔》讲述的还是一个非常简单的故事。
    曾经身为“致命毒蛇暗杀小组”重要成员的女孩碧翠斯?基多忽然得知自己怀有组织首脑比尔的孩子以后,为了给孩子提供一个健康的成长环境,急于摆脱这个血腥的暴力世界。她私自遁离组织,隐姓埋名,想通过一场在德克萨斯小镇举行的婚礼来变成一个普通人。然而在婚礼彩排时,比尔带着他手下的杀手来到这个偏僻的小镇,血洗了小教堂。
  昏迷四年后在医院醒来的碧翠斯发现自己失去了心爱的女儿,于是心无旁骛地踏上了复仇的道路。凭借超人的意志力和杀人技能,她先后杀掉了“毒蛇暗杀小组”的四个成员,最终经历重重艰难以后到达比尔的身边,却意外地发现女儿尚在人世,但这并未能阻止这场血腥的复仇神话。最终,她完成了杀死比尔的重任,夺回女儿,从此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复仇是文学和艺术中一个永恒的命题,虽然在大多数情况下既不伟大也不高尚。围绕这个命题有无数的作文,远至莎士比亚的《哈姆雷特》,近至朴赞旭的“复仇三步曲”,光怪满目,应有尽有。但昆汀?塔伦蒂诺的《杀死比尔》,一部高度暴力的复仇电影,却凭借其风格化的影像,密集而个性的音乐拼盘,穿插的东方元素以及独特的暴力美学世界观冲击了我们的视野,一出现就占领了制高点,注定了它的特殊地位。
  影片中有大量的暴力段落,但这些镜头都经过武术导演袁和平的精心设计,在高速剪辑和风格音乐的修饰下,呈现出仪式化的美感。在这个层面上,说《杀死比尔》是近来暴力美学的巅峰之作,相信并无不妥之处。
  作为第一卷高潮的“诛杀水腹蛇”段落,最充分地体现了影片想要成为暴力美学教科书的野心。几经辛苦,女主角终于得到了日本铸刀大师服部半藏所赐的“半藏刀”,同时也找到了当年参与屠杀之一的“水腹蛇”石井御莲的下落。女主角带着她的武士刀沉着地奔向复仇的目标,与此同时,东京黑道女王石井御莲和她的“疯狂八十八人组”以令人炫目的阵容和气势出现在东京夜色中。摄影机的流动就以十分动感的节奏将一幕幕风格影像呈现在观众面前,平行剪辑将那种密不透风的紧张感仿佛冲破银幕传达给了观众。而个性独具的小号的音乐则将这种气氛推向更高潮。这一幕,中国观众尤其会觉得熟悉,因为其师从的范本正是来自东方暴力美学的代表人物,吴宇森。
    说到小号,我们最深刻的印象大概来自杜琪峰的《枪火》,其中那一段节奏感十足,令人紧张的旋律,很多人直到今天仍然耳熟能详。但在《枪火》之后,《杀死比尔》的配乐《没有荣誉或人性的战争》再次将小号这种乐器在电影中的魅力发挥到登峰造极。宏大,动感,冲击力十足而又充满黑暗元素的配乐,将石井御莲“东京黑道女王”的身份烘托得淋漓尽致。
  对于一部暴力美学电影,音乐的地位极其重要。因为它和影片的气氛,节奏息息相关,而这二者,几乎主宰了一部暴力美学电影的成败。《杀死比尔》的导演昆汀本身是一个音乐发烧友,拥有海量的音乐储备,因此电影中对音乐的运用是十分令人难忘的。而他的习惯,根据音乐来进行影片节奏的把握,也让影像和音乐的配合非常合拍,观看时获得的视听体验和心理效果非其它影片所能比拟。
    当石井御莲一行人进入“青叶屋”酒家之后,随着他们的行动,摄影机通过流畅而精确地移动和层次丰富的景深,将青叶屋内声色嘈杂,五光十色的大背景呈现在观众面前。在这里导演运用了不少长镜头,有一种张驰有度的设计感。这也是其后女主角对“疯狂八十八人组”进行精彩炫目的大屠杀的地点,所以此刻的环境描绘显得尤为重要。石井一行人在青叶屋的娱乐,石井御莲驾临后青叶屋老板娘的谄媚和逢迎,女主角在青叶屋内的现身,这一切,在观众已预知一场大屠杀迫在眉睫的情况下,如同暴风雨前的闷热,将力量蓄积压迫起来,等待爆发的一瞬那惊人的能量。
  在第一卷最灿烂夺目的“青叶屋大屠杀”段落,是影片中令人最难忘的段落之一,也是影片中暴力最集中的段落。从最初的米奇,到随后出现的重头人物Gogo,再到对疯狂八十八人组的大扫荡,最后到与石井御莲的雪地对决,如此漫长的暴力段落却因为杰出的节奏和丰富的元素安排让人丝毫不觉冗长。无论是敌人的上场顺序,武打动作,还是镜头和音乐,都经过精心的设计,将屠杀的邪恶之美发挥到极致。大量的人造血和满地残肢营造出电影世界中罕见的暴力美学景观。当然,Gogo和石井御莲形象的出色塑造亦是电影的魅力体现之一。
  导演的意图在此刻也表现得最为明显:没有道德,没有善恶,暴力本身就是影片的主题,对视听极限的一次痛快探索就是影片的目的。这是一次娱乐帝国的电影盛宴。
  如果《杀死比尔》仅仅拍到第一卷的话,我们可以说它的意义已到此为止。但《杀死比尔》一出生就已标明了双生儿的身份,第二卷的诞生改变了这一切,将这部作品从表层的暴力美学推向更深的境界。诚如一个纽约影评人(仿佛是纽约的,记忆已不大清楚)说,《杀死比尔》第一卷是一部好电影,但第二卷的诞生使它成为一部伟大的电影。
  第二卷接续第一卷,讲述女主角在杀死石井御莲以后,继续寻找下一个目标,比尔的弟弟巴德。在荒凉的西部小镇杀死巴德和比尔的另一杀手艾尔,以及最终杀死比尔夺回尚在人世的女儿的故事。第二卷中插入了在屠杀前比尔与女主角的告别,女主角曾经与比尔的相处,以及比尔送女主角去跟中国武术神人“白眉”学艺的段落。在第一卷中仅仅露了露声音和手的比尔也终于在第二卷中现出了庐山真面目。
  相比第一卷中绚烂的打斗和只能以桶来计算的大量假血,第二卷看起来要静谧和温情得多,没有过度风格化的暴力单元。从猜测导演思维的角度上,我认为可以理解为这是由于最终Boss比尔出现的原因。比尔的出现,让整部电影沉了下来,开始进行暴力世界的哲学思考,这是更深层次的暴力美学。
  在这个阐释层面上,我认为起了最重要作用的人物有两个,巴德和比尔。
  巴德这个角色的出现是导演对更深层的暴力美学的探索意图的初次明显展现,也是导演对早已没落的西部片致敬的一大笔法。从前作我们知道,巴德是比尔的弟弟,是一个极其出色的职业杀手。但第二卷中,他的第一次出现却是落魄江湖,屈身于一家不入流的夜总会当打手。荒凉而美丽的西部景色衬托出角色淡定的内心世界,夜总会老板的任意驱使与谩骂侮辱则让观众对角色产生了同情,对他的境遇和心态更加理解。这些都表明导演所关注的并非是暴力本身,而是一个完整的暴力世界。暴力世界中的人物和正常世界中的人物一样,有其心灵需求,有其暴力道德。巴德在住所哼唱的小调中,透露出的正是无限寂寥和丰富的内心,甚至还有“繁华落尽得真淳”的安详。这是昆汀?塔伦蒂诺创作出来的一个全新的牛仔型杀手的形象,他有牛仔的某些特征,他生活在广袤荒芜的西部,但是他的形象不同于往日我们固定印象中的牛仔,他身上有些全新的东西,是由昆汀?塔伦蒂诺的风格化所赋予的。
  但这样内心丰富安详的一个人物,在面对威胁他生命的女主角时,所表现出的冷静和残酷也是毫不含糊的。这是暴力世界人物的另一层面,暴力是为了生存,在生存面前,没有人拥有真正退出江湖的权力。这隐约令我们想起中国影片《东方不败》中的经典台词,有人就有恩怨,有恩怨就有江湖,人就是江湖,你怎么退出。这句话放在此处,一样契合。巴德和艾尔之间看似轻描淡写实则沉痛的对话则更印证了他们在暴力世界中求生存的艰难和落寞,印证了那个“一日沉沦,终身沉沦”的真理。关于沉沦,还有一个很悲观的反例。就是通过第二部中对比尔的交待,我们可以看出第一部的动画段落中那个手持日本刀协助松本老大杀害了石井御莲的父母的年轻杀手正是比尔。虽然直到石井御莲葬身于女主角刀下,导演都没有交待石井御莲是否知道这一真相,但显然这个事实对于石井御莲来说并不难查清。她和比尔之间这隐而未现的复杂的人物关系也是电影所描绘出的一种黑暗的底色,弥足悲哀。
  在这里,影片有一个令人费解的地方,就是巴德向艾尔索取一百万美元的行为动机。巴德是一个退出江湖心境淡定的前任杀手,从他的歌声里可以看出他早已摆脱金钱的束缚。这样的一个人为何会向艾尔勒索那一百万美元?但换一个角度,这种令人费解的安排正是导演对片中与众不同的暴力世界观的表现。巴德虽然退出江湖,但“一日沉沦,终身沉沦”,他的身上永远带着那个世界的烙印,他的思维模式在根本上永远是暴力世界设定的模式,他可以看破欲望,但不可能超脱欲望。暴力世界从根本上说就是一个欲望的世界,那里的欲望是赤裸裸的,可以不择手段去完成的。当巴德以三流夜总会打手的身份重新卷入纷争时,他自觉或者不自觉地顺从了黑暗世界的行为规则。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个世界的残酷。
  巴德的出现让影片中所阐述的世界观呈现出一个大致的轮廓,真正将这个世界完全呈现出的人是影片的终极Boss比尔,也正是他,向观众传授了暴力的审美哲学,将这个影片推向暴力美学的巅峰。这个人物虽然直到第二卷才出现,但他却是电影真正的主宰。贯穿前后的女主角只是暴力美学的实践者,而比尔,掌握着这个世界的奥秘,担负着帮助女主角认识自己,帮助观众认识电影世界的重任。
  比尔,应该算是电影中有史以来最为优雅和迷人的大反派之一。他精通东西方文化,具有高尚的仪表和丰富的历史,艺术知识,富有生活情趣,冷酷强大却又和蔼可亲。这些元素都很迷人,但最关键的却是,他是一个黑暗的哲学家,一个邪恶的审美学家,洞察万物,内心宽广无限。将以上综合起来,我们看到的是一个极其高端的人物,他像是暴力世界的一座神衹,带有动人的仪式感。他代表了影片所要表达的主旨,是暴力之美的终极体现。
  影片的后半部分,女主角闯入比尔的住处,两人正面相对之后,比尔和女主角的每一句对话都耐人寻味。
  他和小女孩关于金鱼的对话无疑要令思维正常的人倒抽一口凉气。在这里,比尔表明了自己的变态审美,生命的消逝本身就是一种无以名之的美。他抒情的语调和优雅的举止令这个观点充满了说服力,可视为暴力世界用来为自己开脱的终极哲学。
  通过对超人的一番评述,比尔揭开了女主角的生存状态,解答了她生命中最大的疑惑,你可以换一个名字,换一种生活,但你无法改变你天生与众不同的事实。就像植物生来属于大地,有些人,生来就具有非凡的意志和强大的黑暗能量,注定只能在黑暗的世界里才能开出灿烂之花。对话进行到此外,“教室点名”这个在电影的前半部分一时难以理解的段落的含义就十分清晰了,那正是女主角“生而不同”的隐喻。(但我到现在不理解为什么“点名”这一段要安排在那个位置,无论如何,感觉有一点突兀)
  比尔对于背叛的残酷报复毁了女主角的一切,使她踏上义无反顾的寻仇道路,用比尔的话来说,她缔造了一个“血腥的复仇神话”。以《杀死比尔》的思维来说,神话的缔造者并非人人可以担当,无论是黑暗的还是光明的,都有“天选者”的存在。如果没有比尔,如果没有这场血腥的复仇,女主角碧翠斯?基多恐怕一生也无法了解真正的自己。
  与比尔的对话是导演第一次把女主角的生存状态,内心世界展示在观众面前,影片中女主角和比尔这一明一暗两条线索至此合而为一,共同完成了展示影片世界观的重任,而比尔过人的智慧和不战而屈人之兵的力量也在此处展露无遗。
  故事进行到这里,我们都知道女儿没死,女主角又在比尔的指点之下认清了自我,而比尔也明白地表露了对女主角独特的爱情。根据我们日常的观影经验,我们很容易想象出一个结局,他们捐弃前嫌,从此一家团圆,过着幸福的生活。但《杀死比尔》如果以此结局,则前功尽弃,沦落为一部平庸之作。这部电影最大的独特之处不在于它的血腥和骇人听闻,而在于它完整地展现了一个暴力审美的世界,这个世界有它的高端统治者,有它的行为规范,有它的审美哲学,有它的世界观和思维方式,一切都超越了我们日常生活的范畴,遵循着它独特的轨道。
  在《杀死比尔》的海报上,我们可以看见一句乍一看很玄的话,Kill is love。但在电影所展示的世界里,却并不难理解。在这个世界里,Kill和Love是完全可以并行不悖的两件事。爱并不妨碍杀戮,杀戮以后也并不表示爱就不再存在。相反,它可能变得更浓烈更清晰,因为这个时候,爱不再受其它的威胁,可以更充分地认清自己。
  无论对于比尔还是对于碧翠斯?基多,爱都不是必需品,他们的世界有他们的规则,已经选择的路,没有人可以回头,已经酿成的恩怨和血腥,每个人都有责任将它了结。血腥的复仇游戏已经进行到最后,复仇已不是目的,暴力游戏本身即是最高主旨。这是一部把人的“恶”的本性发挥到极夸张的地步的作品。
  当比尔起身,优雅地整理了衣襟,然后走出五步倒下时,《杀死比尔》所要展示的世界已经完美落幕。碧翠斯?基多最后独自躲在浴室里的痛哭嚎叫只是这一曲暴力狂想之歌的余韵。行为是行为,内心是内心,即使在下手时就知道会有痛哭嚎叫的这一幕,碧翠斯?基多依然会毫不犹豫地动手。因为她要生存,还因为她是碧翠斯?基多,一个坏人。就像比尔意外地发现她竟然会五雷摧心掌的时候,她哭着回答他的那样。他们所生存的是一个黑暗的世界,黑暗本身足以成为任何行为最有力的理由。在这个世界里,每个人都懂得内心情感和行为选择是毫不相干的两回事。这是黑暗的残酷之处,以暴力的审美来说,却也正是正常世界的人望尘莫及的迷人之处。
  这样一部邪恶的电影,不符合我们对道德的通常定义,但我却认为它也是一部悲哀的电影。因为暴力本身总是关连着绝望,越是极度的暴力,它所带来的越是极度的绝望。当人内心天然的恶因子被最大限度地发挥时,这种缺乏缓冲的极限无疑会让人陷入空虚和迷失。空虚伴随着无休止的暴力和不确定的余生时,人就像处于一场没有终点却危机四伏的征途。无论从是远古的宗教还是古老的文学和哲学作品中,我们都可以看到寻找归属感是人的本能。这样的征途和这种本能是绝对相克的。除了高距在暴力世界最顶端的比尔,其他的任何人,包括女主角碧翠斯?基多在内,永远无法在这个反常规的世界中找到那种稳定的归属感和安全感,绝望正是因此而生。即使是邪恶审美学大师比尔,他的悲天悯人的艺术气息也是建立在对暴力的悲观之上。只不过,作为一个被神化的角色,他显得俯视众生地位超逸。可以说,《杀死比尔》中无时无处不弥漫着一种仪式化的黑暗美感,这是一种底色,隐秘地散发着悲哀的力量。这种悲哀本身,构成了电影的另一重黑色的审美,黑暗的愉乐。
  导演昆汀?塔伦蒂诺曾说他拍的《杀死比尔》是一部真正的纯电影。在我看来,这句话的意思是,《杀死比尔》是一部罕见的完全用电影的思维来制作的高端商业电影。它对观众的观影需求服务得面面俱到,而在这个范畴之内,导演任意挥洒自己的才华,创造出一个完整的电影世界。相比之下,欧洲早期的“纯电影”已经脱离了电影的基本思维,不堪称为电影。
  《杀死比尔》的人物设定,故事设定,思维模式都是超现实的。血流漂杵的绚丽屠杀,女主角可以拥有超人般的意志力和能量,比尔可以拥有神衹般的魅力和智慧,东西方类型片文化中最迷人的部分可以跨越文化的鸿沟在这里欢聚一堂。这些都在表明着电影的身份,它讲述的故事发生在一个以高端的暴力美学为审美主导和思维基础的电影时空,这是一个非道德(注:非道德,异于不道德,指这个世界不受正常伦理和思想的约束)的世界,这个空间与我们的现实世界无限平行,但是永不相交。电影的魅力岂非正是在这样的时刻才能得到最充分的展现?超越现实,超越其它的一切表达艺术。
  有人质疑本片的编剧,认为有些情节和细节安排不当,女主角身中霰弹枪可以无恙,被埋入地下可以生还,武士刀可以公然带上飞机……我相信如果要以现实主义的精神深究,影片中令人无法理解的东西远远不止这些,但是不要忘了,我们在看的并不是一部普通的暴力电影,而是一曲暴力世界的狂想曲,《杀死比尔》,昆汀?塔伦蒂诺的纯电影,这是由娱乐帝国出品的电影盛宴,旨在让你忘掉现实投入狂欢。
  最后,值得一提的是,这部电影是导演向类型片致敬的个性之作,从头到尾贯穿着导演的游戏精神,大量取自老电影音乐的拼盘式配乐,来自东西方类型片的经典元素,交杂其中的日本和中国风味甚至导演的个人癖好,构成了许多令人会心一笑的场景。昆汀?塔伦蒂诺随心所欲的才华令人佩服,作为一个西方人他对东方元素的还原能力令人惊讶。也只有在这样举重若轻的游戏精神之下,才可以创造出如此个性如此动人的狂想之歌。从私人化的角度说,这不失为“纯电影”精神的最高境界。
(浙江传媒学院第一届影评大赛一等奖  作者:李冰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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