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封信,一位演员,一张讲台,在娱乐至死的综艺霸屏时代,一个主打“纯美”风格,以朗读书信为全部内容的节目独树一帜,获得了豆瓣9.3分的高分,被不少网友称为“综艺里的一股清流”。这是我国首档读信类节目《见字如面》。?xml:namespace>
一向不爱看综艺节目的我,觉得不动脑子傻笑的综艺只适合青少年,而20岁的我,或许已经老了。一天,偶然间看到了一篇《文化类综艺节目:电视圈里的一股清流》的报道,“你有多久没读信了?”一句话,勾起我打开电脑下载腾讯视频的欲望。果然,两天内,看完了8期。这档朴素得有些突兀的节目用真正直抵人心的东西打动了我。
“真正直抵人心的东西从来不是小众的。”
节目里选读的大多是名人有情感交流的信件,其内容具有时代意义。乍一看,可能觉得,这离我还是很远啊,有什么关系?
可写信这件事,如果还分普通人和名人的话,未免太低估了信的力量。
人生中第一封信,是写在日记本上的。小学三年级,老师布置开始写日记,要求我们学习写书信,“开头是称呼,一般用亲爱的某某,接下来是问候:你好,最后正文结束之后,加祝福,和落款,重要的信件还要有此致、敬礼。”小的时候,只懂要听老师的话,按格式来就好了。
慢慢才明白:格式,其实是一封信件的尊严。它跨越时间,承载情感,被赋予触及人们内心最深处的柔软之重任,值得尊重。
想来也甚是惭愧,从小到大,我的信大多写在了卷纸上,小学有《写给爸爸妈妈的信》,中学更有《写给我最敬佩的人的一封信》,家长会上,老师会提前让我们写好信给家长,放在课桌上,也会让家长回信。犹记我15年高考作文,是
“因父亲总是在高速路上开车时接电话,家人屡劝不改,女大学生小陈迫于无奈,更出于生命安全的考虑,通过微博私信向警方举报了自己的父亲...此事赢得众多网友点赞,也引发一些质疑。对于以上事情,你怎么看?请给小陈、老陈或其他相关方写一封信,表明你的态度,阐述你的看法。”
当时诧异,为备高考,训练了诸多议论文,怎么会出现信件格式的考题。“见字如面”,现在看来,这四个字,无疑是最好的解释想象自己站在爸妈面前,直面他们眼神,会说些什么,想象自己面对一个满含泪水被自己女儿举报的爸爸,会如何诉诸心性?
信件拉近了双方的距离,把你推到了读信人面前,书信是最早人与人之间分隔两地情绪和情感交融的方式,你见到我的字就如我们见了面一样,你想不真实,都难。
除非,你写的不过是一纸伪造的保证书。
大一思修期中考试题目为“写给某某的一封信”。也是近来才明白当时吐槽老师想法的言行有多愚蠢。最深刻记忆的是,当时自己写得是《给十八岁的自己的一封信》,向十八岁的自己说了一句对不起,对不起高考前对大学热忱地向往,惭愧大学后忙碌如僵尸的半年,对不起十八岁愤青的心,怨恨十九岁有点胆怯的生活。
当我用“你”这一人称去倾诉的时候,坦诚了许多,假如要我面对镜子去对自己说话,可能还会碍于面子,羞于承认那些懦弱。
这,是信独有的能力。提笔铺纸,哪怕只有只言片语,只是为了暂时放下燥,扒开心,体验一下忐忑的感觉。
读信人 何冰在一次采访中,说道:“第一次写信是和女生传纸条”何冰对于书信的理解不同于大多人,认为是比较正式,装进信封贴上邮票的才叫书信。在他的理解中,那个年代大多数人的第一封信实际上是上课同学之间互相传递的小纸条。他说,我的第一封信就是上课时传给女生的一张小纸条,那个女生就是我现在的老婆。
“微信我不怎么用,还是一直在用短信”,何冰坦言,在写短信时自己会非常认真地给别人写。“我觉得人与人交流就得有一份尊重在里面,现在有的人为了图快图省事,有时候发来的信息连标点符号都没有,就不要提什么诚恳了,连基本意思都表达不清楚,所以网络语言我一概不用,该标点的地方我一定标点,就是为了起码我能把我传递的内容给人说清楚了。”
这是一段何冰接受采访时的对话。我认为,纸条和短信,在现今微信消息满天飞的时代,亦足以被称为“ 信之子 ”,的确有一种表达的仪式感。
这个时候,情不自禁想起了我的一位朋友。某天,收到了来自他的短信:
“事情好堵,于是果断翘了今天的思修课,一个人在寝室,就是想给你发个消息。本来想写信的,但担心没了此刻的所思所感,用QQ又没有情调,所以便发了短信。故人不相忘,惜君如往常。雪小禅的诗,总是这么传神。愿你安康!”
我困惑过,一直纠结他所说的所谓短信的情调是什么,也曾试着做过解答:信息沟通变得越来越快速的当今,人与人之间的沟通变得越来越简洁,来来往往的一段对话,怎么能让对方理解自己,而短信和信件,或许是一种诉求的依托,想要让对方更理解自己一点,想要让对方负责任地接受自己想传达的情感。
写到这里,我突然想问问他,于之信件或短信,他的情怀到底是什么?于是收到了他的短信回复:这个,就是情调啦。
他什么都没说,但我觉得,我似乎是理解他的。我常笑说他,带有文科男标签特质,时常洋溢着文的“酸臭味”。其实,他是真正有真性情的人。
我们其实大多数人都知道自己是躁的。在朋友圈发发牢骚就算是把躁打发走了,不愿意去录,或负责地表达自己的躁,害怕被人说矫情。
他是我认识的人中为数不多的敢于记录自己躁的人。想念朋友的时候,他甚至会发一段超级肉麻的超越男女朋友关系的短信给对方,他能坐在卧室,洋洋洒洒写几千字小说,也能因为词不达意而删掉一章,郁闷到打通宵游戏。
我记得他收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说了一句“我有一杯酒,足以慰风尘”,我想,过多的解释都是赘述,只说句:见字如面。
深感遗憾的是:我们身边的大多数人,会觉得这样的表达很突兀,我想你可以打个电话啊,为什么要写信?
《查令十字街84号》里说:“一旦交流变得太有效率,不再需要翘首引颈、两两相望,某些情意也将因而迅速贬值不被察觉。”明信片,我们会寄,但它真的能容纳你的渴求么?
昨天晚上,和一好朋友聊天说想我了,要我发个照片过去,我发了这个,虽然字丑…
我说,你写个字给我吧,他很懵的状态,那晚并没有给我。
第二天,突然收到一张图片:
我一时不知怎么回复,在纸上开始了对话,拍照发给他。
这大概就是我们现在很多人的情感状态吧,很真实,不做作。其实,哪怕是他在纸上写了个“我不写”,我也会很开心,因为他还愿意动笔写。
最怕的是我们都还记得书信格式,但却忘了那份情怀。像喝了一杯浓茶,清醒于混沌之中。本子上的日记被迁移到日记本软件上,纸条里的秘密被敲进qq悄悄话里,那么信的去处呢?你想在信里写的话是断然不会放在手机电波里的,我知道你说不出。那就让它安稳呆在纸上吧。
某一天,当你收到来自你所想念的那个人写给你的信件时,我想你一定会看到ta在你面前。
而你,是泪流满面的幸福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