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传媒学院

　　我们这一辈人了解到窦唯大概有两种情况。

　　一种是我们的上一辈也曾是满腹摇滚情怀的文艺青年，谈起黑豹乐队、魔岩三杰来头头是道，当年圈子里的奇闻轶事也是信手拈来，现在家里头最角落的书柜里，可能还藏着当年偷偷攒钱买回来的CD和磁带。很多年以后，在某个过节的日子里，喝多了酒，一脸可爱地跟自己的子女说起他们当年的偶像。“嘿，小鬼，我也像你们一样年轻过。”

　　另一种是在这个八卦小报满天飞的年代，只要王菲和窦靖童活跃在大众的视野里，多半会伴随着“前夫窦唯”和“窦唯之女”这类修饰词。然后，不认识窦唯的你会发现，咋哪儿哪儿都有他。将信将疑地跑到云村里头一听，嘿，这大叔的歌还挺迷幻的。

　　用这样一种奇怪的方式被后生认识，想想，也该是无奈。

　　不论我们是以一种怎样的方式认识窦唯，抛开这些有的没的，我们单来听窦唯的音乐——从最开始的摇滚呐喊，到现在的叩问内心、叩问神灵自然，你会发现这是一个很复杂的过程。挑出窦唯三个不同阶段的专辑来听，或许，这个时候也不难明白，为什么窦唯有那么多人的共同回忆，为什么一个鲜少出现在公众眼前的音乐家，至今，仍会屡屡被媒体提及。

《黑豹》时期：呐喊的摇滚愤青

　　风雷激荡的呐喊与摇滚是八十年代的主流，在窦唯80年代末和90年代初的音乐里，热血与摇滚绝对是说一不二的主题。《无地自容》、《别来纠缠我》、《don'tbreak my heart》等便是当时窦唯在黑豹乐队与队员共同创作的经典歌曲。即使被当年晚会圈的人批判诟病他们的音乐并不能“寓教于乐”、“没有意义”、“胡乱嘶吼”，但他们的乐队依旧还是红遍了大江南北，成为了一代人的记忆。

　　一来是当时的大批青年正值青春年少，荷尔蒙值满盈，疯狂的rock和海子式的诗歌以一种奇妙的搭配方式一并在年轻人的圈子里流行起来；二来是改革开放，时代变了，国门打开。那个时代，需要呐喊，需要情感寄托。

那个年代的歌就和那个年代的人一样：彪悍勇敢，却也简单温暖。

《黑梦》：挣扎的迷惘少年

　　在《黑梦》之前，窦唯作为黑豹的首任主唱赢得了很多歌迷，但后来由于个人原因，退出了曾给他带来辉煌成就的黑豹乐队。在一段短时间的加盟做梦乐队后，窦唯以个人歌手身份签约了魔岩文化，于是有了《黑梦》的问世。但作为自己第一张以个人身份发行的专辑，窦唯本人却并不满意。

　　“很多因素制约，并不自由”。

　　从94年的《黑梦》开始，到95的《艳阳天》，98的《山河水》，窦唯逐渐脱离了80年代的金属气息，风格也逐渐偏离主流，偏离商业。

　　“厌倦了在台上耍来耍去的日子”。

　　八、九十年代大陆的摇滚圈子靠的几乎是兄弟情义。当一定的商业因素介入，当乐队为了商演而不得不一遍遍地排练，当发现生意人在乎的并不是自己的才华与音乐时，窦唯的“逃离“可能就很容易理解了。

《潸何吊》：超脱的竹杖芒鞋

　　自06年的《雨吁》开始，窦唯的歌里基本没有了歌词，人声转由笛瑟笙来替代，他的主题里也再没有热血和摇滚，转而更多的变成了山河水与佛教礼

　　四、五十多分钟的纯音乐里，听水声、听鸟鸣、听寺庙敲钟、听古琴弹指、听笛声穿林、听空谷传响、听山河泪下、听神灵复生、听，你自己的心跳。我能想象到音乐室里的他，一幅从容不迫的样子，早已不是年轻时候桀骜不驯的“滚青”。

江湖中迷走，浑然身自由，往事不堪到从头，一朝指望挣脱，一夕爱恨日渐成愁，怎奈缠身枷锁紧扣，年少纵轻狂，不解世梦无常。

　　当我在听窦唯的时候我在想什么？

　　就像是人虽不在江湖，但江湖上仍有他的传闻。我想到了最近的“大叔门”。窦唯其实一直都很低调，最近又被媒体翻出来热炒无非是去路边小店吃了一碗小面，无非是骑着他的小摩托在街上溜圈。恩，以一种不太“精神”的形象——一身蓝色冲锋衣加不修边幅的大胡子怪叔形象。

　　消息一出，大众惊呼，“当年的摇滚少年怎么成这个样子了？”

　　看评论大体会有两种不同的表态：一种是拼命渲染他的“貌似潦倒”，再冠以“王菲前夫”的头衔，把二人说成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以博人眼球，世俗功利观格外明显。一种是一厢情愿把窦唯当成遗世独立的仙人，不食人间烟火，外界越说他潦倒，好像越是证明他的才华横溢和特立独行。但这种解读未免有些矫情。

　　其实就是普通人过普通日子，中年发福，偶尔不刮胡子，穿的不修边幅，出入乘坐地铁，在小面馆吃自己的小面，没那么复杂，没那么多不相干的含义供外人解读，这跟做什么音乐没有关系。

　　拿十年前的眼光来看一个人未免太过苛刻。更何况，还是一个从未缺席过音乐岗位的人。抛开这些不谈，一个只要点头答应上一场音乐节目就可以随便捞几百万的人，仍能不为所动，做自己的音乐，这份坚持，太难得。

　　他们只是在自己热衷的事情中，都发现了某种世俗定义之外的价值。他有他的追求，大家打上的标签，也许早已不在他的关心范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