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用最写实的手法,最沉郁的文字描绘拥有神秘的、光怪的、带着另类美的、主题却为丑恶的故事。这就是我对韩少功的《爸爸爸》的文章的第一感触。现在似乎一闭上眼看见的是黑与白,也只剩黑与白的古老村庄。
这是一个不存在于时间轴上的村庄,我们无法将其与历史进行哪怕只有一点的联系,它用它的封闭拒绝外界,也用它的封闭孕育最朴实的残忍,最神话的暴力,最滞歇的前行……在这个小村庄里有一个只懂用“爸爸爸”表达欢心、用“X吗吗”表达愤怒的思维病态的傻子丙崽,有一群或是暴打丙崽或是供他如神明的极端愚昧的村民,有一个自私、狡猾、恶俗却对生命有一丝热爱的丙崽娘,一个固守愚昧传统却有一丝君子遗风的仲裁缝,一个敢追求新事物却不敢冒犯神明的仁宝。他们一起书写着一个湘西鸡头寨的兴与衰,战争与迁徙的历史。在这里一切属于古老的切片都被完整,祭祀,神话……
在我看来而整个故事一如作者所坚持的“二律背反”,一如他所言的“背反就是矛盾,矛盾就像人的两条腿,将人导出玄学的迷宫”那样,本书以最矛盾的方式描绘着停滞与静止,却又在不知不觉中以动的姿态前行。
从打开书到合上,我们好似跟随着作者经历了一场最为艰难的旅行,每个脚印都烙着悲哀,沉郁的文字间充满着的是无限的惊惧与焦虑的气息。也因此使多数人都认为作者写出的是“新党与旧党都无力救世的悲壮”。但在我看来却觉得这亦是一场警觉的寻根之旅,也在绝望中沿写着一丝的希望。
首先作者选用的是楚辞的绮丽、神秘、狂放与深广笔法将其打磨融成故事本身,即使作者将楚辞的明丽辞藻涤荡成了最深的黑色,使其拥有了最丑恶的美,但同时谁也不能不承认整个故事具有“蒙太奇”手法的拼凑的美;其次就作者本身而言,他既早下决心让“人物从离奇故事中摆脱出来”,那么他必不会将其自己困于其中。因而他的故事哀而不伤,因而他曾说过“比观念和习俗更难被时间铲除的,是民族的某些本能和才具……要改变这个层次的特征……至少也得改变地理环境,迁移他乡,受新的水土慢慢感染,是精神与肉体一起改变”。那么最后整个寨子向更深的大山深处去的悲剧又何尝不是新的机会的开始呢?
在我看来这本书的奇特之一就是矛盾,处处充斥着矛盾。就连作为读者本身的我们也可以以自己的心态读出一个属于自己所见的悲或喜。
同时,全书最离不开的是平实的叙述。他的平实在故事本身之中,虽是一个被偏向神话化的村庄但无论是谁都能感到其中有最为常见的农村的影子,以此种方式让神秘的故事有了贴近人心之处。他的平实也在文字笔法中,一种不喟叹不悲悯只表现不伸张的语言冲淡了深深的绝望,他以此宣告着绝望的不存在,希望的可追求,才让我们深切的感受到在丑恶给人的不绝望的希望在某种意义上才是最大的希望
这一篇1985完成的作品在彼时寻着文学之根并掀起了寻根文学的热潮,填补了九十年代文学的空白,那么现今呢?现今,我们不得不承认现下是一个缺乏信仰的时代,是一个缺乏灵魂的时代,是一个感情匮乏的时代,它与那个故事里的逢事必卜、只信祭祀与神明的寨子在极端不同中又有着同样的迷惘与悲哀。在阅读本书时似乎是站在镜子面前看着相反的却又最为相似的自己,我们被震惊,被逼迫着审视自己、寻找自我。在阅读本书时让我们不由得想起自己身边的机械的唯物与教条主义才惊讶的发现于那时存在的迷惘期一直存在,我们因此而惊醒、思考、探求,去寻人的哲学。
文章作者:先锋通讯社记者 刘钥 编辑者:唐佳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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