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开一本书,一个灵魂就苏醒,我阅读一个家族的预言,我看到的痛苦并不比痛苦更多,历史仅记录少数人的丰功伟绩,其他人说的话汇合为沉默”,世人都赞赏他的文笔,为他的才华而惊叹,荣誉和欢呼簇拥在他身边。而《我与地坛》让我透过文字看见了他,坚毅的性格中,透露着普通人的情感真实。
听见他悲苦的内心里的诉告,触摸到他埋藏在心底的温柔。面对他所遭遇的一切,他一向都在沉默,但沉默的深处,悲欢俱在,无比生动。沉默着的并不就是普通,而独具的心流恰恰是整本书最令人为之动容之处。
人到底要经历怎样的风尘雨雪,才能明白“当生命以美的形式证明其价值的时候,幸福是享受,痛苦也是享受”。年少时,读史铁生的《合欢树》一文,我不明白为什么一棵合欢树,要寄托对母亲的思念,当我逐渐褪去稚气,走向成熟时,看到“三十岁时,我的第一篇小说发表了,母亲却已不再人世;过了几年,我的另一篇小说又侥幸获奖,母亲已离开我整整七年。”的这段话,也终于潸然泪下。
史铁生在最狂妄的年龄忽地残废了双腿,二十一岁的身躯里的呐喊、激情、梦想和不羁都被牢牢的压抑着,困在那小小的轮椅上,困在心灵自卑与自弃的呢喃里。胸中积攒的力量迫切想要释放,他呼喊着,期待着,却听不到回应。
幸好时光不负人,命运苦难总会以另一种方式去化解悲愤与氤氲。是什么让他从灰暗走向明媚,是母亲,是地坛,是爱和时间。一座废弃的古园,那荒凉的晚景之地,其实是史铁生的栖息之所。失魂落魄的日子里,他在这里,唤醒了沉睡疼痛着的生命。在这里,逃避一切痛苦愤怒;在这里,默坐,呆想;在这里,忘却不幸,推开耳边的嘈杂,窥看自己的灵魂。他在这里创作,思考,常常能看见一起散步的老人,一起玩耍的可爱兄妹,跑了三十年的业余运动员。历尽沧桑的地坛,仍然衰而不败,地坛以及地坛里有过的一切,都暗含着生命的美好气息。仿佛地坛就是为了等他,等待他出生,等待他的到来,好陪他走过最艰难的日子。
“他被命运击昏了头,一心以为自己是世界上给最不幸的一个,不知道儿子的不幸在母亲那总是加倍的”母亲替他上药,带他看病,带他去认识导演,他发脾气时她的默默流泪,每次出门时的久久伫立,她在园子里焦灼又迷茫的找寻他的身影。母亲做了她能做的一切,又承受着她所不能承受的一切,终于离开到很远的地方,不再回来。母亲用她安静朴实的爱,无声无息地填满着儿子心灵的所有裂隙。
我想史铁生终于在某一天体会到母亲的苦心,才有了合欢树的眷恋,和那“这园中不单是处处都有过我的车辙,有过我的车辙的地方,也有过母亲的脚印”的诉告。如果他能够回到那段时间,看看那时的自己,也许会更加清楚的审视自己,更早走出不幸的阴霾,但是,要他再一次看着母亲的神伤与心碎,怕是伤痕之下的又一次疼痛。也许他也后悔着,但始终不愿再回忆,不愿意细想,因为于心不忍。
“一个伤残的青年,终于看见了伤残。”他看清了伤残,也看清了生命本身本来没有意义,而是寻求意义。但是对他来说,帮助他走过颓唐的不是想要走出绝境的这个信念和目的,而是精彩绝伦的过程。这个挣扎着释放自我枷锁的过程,就是他生命的意义。只要最关心的是目的,而不是过程,无论怎样都得落入绝境,正如他说的那样:“你立于目的的绝境却实现着、欣赏着、饱尝着过程的精彩,你便把绝境送上了绝境。”
多年的沐浴风雨,史铁生的所有回忆和感悟都留在了那个废弃的园子里,不悲不喜,静看人生起落,谛听秋风秋雨的禅音。
其实地坛并不是实实在在的具体的去处,而是精神化的故园,就像沈从文的《边城》也不是真的有这样的故乡,更倾向于一种文学性的表达,人们说地坛那似乎没有那么僻静的去处,沈从文说:“那就不必再去地坛寻找安静,莫如在安静中寻找地坛”
每个人心中,都有这样的地坛,缄默不语,衰而不败。
“我已不在地坛,地坛在我。”
文章作者:刘亚娟 图片作者:来源于网络 编辑者:毕雯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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