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望不过是通往毁灭的坦途。 这句话写在书的封面上,也写在书的结尾与夹页之中,嵌进米歇尔法柏笔下的每一个字里。
书中写了一个名为依瑟莉的异星人,通过手术改变成地球女人的体貌特征,生活在苏格兰高地的一个农场里。她的工作的就是每天捕猎高大健壮的男性人类并带回农场,所以她日日驾车行驶过那条A9公路,从不同的搭车人里筛选辨别,并在路上的交谈中确定下来,他是不是一个可以捕猎这个男人。
然后她会按下一个按钮,通过机关向她的猎物射出一种名为依克帕扎的药剂针,带回农场。依瑟莉就这样日日重复着她固定单调的工作,隐匿如淡灰色的斑点一般,落在苏格兰高地上空的云上,却又是一把无声的利剑,斩去那些存在感微弱的人类的头颅。
书的节奏是在慢的,然而这种慢往往可以迅疾地扣住人心。米歇尔耐心的写出依瑟莉捕猎的全经过,甚至连重复问题的对话也一一叙说,却始终未写,依瑟莉为什么要这么做,那些被捕的男人们,究竟去了哪里?他以一种缓缓推进,娓娓道来的笔触重重的叩响悬念,让人觉得故事叙述得太慢,又太快,达到恰到好处的绷紧感。
但当我知道事情真相之时,它给我的却远远不止一个真相。依瑟莉的种族将自己称为“人类”,而将地球上的人类,称之为“托地森”,称之为动物。所以捕猎“托地森”,就彷如我们捕猎其他的动物,没有皮毛,便为食肉。高大健壮是为了在阉割之后更好的蓄肥,产生更多的肉脂,然后宰杀。就仿若奥威尔的《动物农场》一般,以完全陌生的视角去观察人类、看待人类,就好像依瑟莉,披着一副皮囊,去探究另一副皮囊下究竟是什么。
而也如《动物农场》中最后策反成功却沦为新一轮独裁者的猪一样,不论是异星人还是人类,不论如何互相垂涎与算计,我们终究都沦为欲望的奴隶,并为此付出相应的代价,关键就在于我们如何屈服欲望。
他们“人类”的欲望让依瑟莉成为惨烈的牺牲品。没有原来光滑柔软的皮毛,没有支持她行走的尾巴,没有她原来的“人类”的美貌,要艰难地每天锻炼才能维持行走,永无休止地忍受着身体上与精神上的疼痛与不适。她在艰难地感受着人类躯体的时候,在亲自见证他们“人类”对“托地森”的宰杀时,在一遍又一遍感受地球的山野与星空的时候,在一知半解地感受到人类细微情感的时候,她终于渐渐觉醒了自我的意识——关于自由,关于道德,关于爱,关于她从来没有体会过的一切的一切。捕猎“托地森”成为一件越来越痛苦的事,而她奇怪的身体构造,更让她陷入绝望的泥淖。
再渴望改变,依瑟莉终究不是“托地森”,无法像地球人一样去生活。
于是她逃离了农场,尽管无处可去。她用自由与人性的欲望毁灭自我,她选择走向死亡,彻底离开这个世界。这是依瑟莉在已经成为他人欲望的牺牲品之后,对本真欲望的追求,对她的世界决绝而坦然的反抗。
依瑟莉死了,可在她眼里,却是褪去皮囊的束缚,走向毁灭之后,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活着。
而人呢?忙于追逐奔走在铺满欲望的路上,人类是以何种姿态臣服?
我们应该明白,在这条通往毁灭的坦途上,腰弯得越深,便越抬不起头颅,越杂乱无章的奔向毁灭的终点。
欲望给我们动力去实现目标,却也以强大的推力,推我们走向毁灭。我们要坚定而慎重,因为两条路,都格外平坦。因为我们不是依瑟莉,我们无路可走。
文章作者:陈昊昱 图片作者:来自网络 编辑者:毕雯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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