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传媒学院

重庆森林的主题是孤独，是人与人之间的距离。

悲观的故事，无法靠近的人们

金发女的孤独从第一个镜头就开始体现，镜头跟随林青霞转过一个个人，这些人从外貌、穿着、肤色、神情等方面都与她不一样，摄像机总是会靠近这些人的脸，我们可以将其抽象地看作进入一个人内心的过程，可当镜头从背后靠近金发女时却被她转头盯住了，镜头不动了，她才回过头继续前进，我认为这是她在抗拒他人进入自己的内心，在片名出现前拉上帘子的声音也是同样的体现。镜头的摇晃，急促的音乐，无一不是她内心不安全感的外化。这点在之后的自白中体现得尤为明显——“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变成一个很小心的人。每次穿雨衣，我都会戴太阳眼镜，你永远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下雨，什么时候会出太阳。”这句看起来很可笑的话，却是金发女内心最真实的写照。

在何志武的故事中，电话是一个重要的线索。最开始他在给前女友家打电话时一遍遍找伯母、伯父、三姐和四姐聊天。在这样的情节中我们很容易就能了解到他渴望爱情，渴望与人交流，渴望有人陪伴，即使给他留信息的人不是前女友阿May，他还是一遍又一遍地质问接线员是否搞错了。他在一天结束后会问接线员有没有人找他，有消息了第一时间给阿May打电话，为了等阿May回心转意，他买了一个月阿May最爱吃的凤梨罐头。认清现实的他在一晚上吃了30罐凤梨罐头后，发现自己的痛苦无人分享，于是他又打了无数个电话给“朋友”，最终发现自己是孤独的。两个孤独的人在酒吧相遇，最终在同一个房间内共度一晚，什么也没做，就像何志武说的“每天你都有机会跟一个人擦肩而过，不过也许有一天可以变成朋友或知己。”他们最近的距离只有0.01公分，可他们最终只是擦肩而过的人。人与人之间的距离，不外乎如是。所以第一个故事是悲观的，人们迷失了方向，无法与人真正接近。

乐观的结局，长远的可能

警察633跟阿菲的故事较为简单，在引入这第二个故事时导演已借何志武的口加以明示了：阿菲爱上了633。有许多小细节也体现了这点，比如阿菲常常在干活时偷瞄633。

在镜头语言上也有针对这方面的巧妙设计，比如下图，明明是633在跟老板谈话，镜头的主体却是阿菲在拖地，想要展现的就是阿菲正在听633的话，十分在意633的这种心理。这种展现人物心理的方式值得学习。

在阿菲告诉633他前女友留下了信时，他却不愿意看，不知是否带着伤心的决绝。他被扎着信的大头针“扎伤了”，在家里对着物品自言自语，表面上安慰物品，实际上是劝慰自己。这之后，阿菲拿着信里的钥匙，梦游进了633的世界——他的家。进入一个人的家往往就像走进一个人的内心，有趣的是即使阿菲让他的家模样大变，633也没有发现。这暗示着633麻痹的内心世界，并没有发现阿菲正在进入他的生活。之后633发现了，邀请阿菲去加州酒吧，准备“第二架飞机”的降落，可阿菲却飞去了加州，要给自己一年的时间一年后两人才再次相见。明明想要的爱情触手可及，距离的拉近就在眼前，可王菲却不愿意，充分展现了都市人矛盾的心理。

虽然经历波折，但二人最终走向了预想的结局。第二个故事表达出的态度是乐观的，虽然人们的心理是矛盾的，633说：“宵夜都有那么多选择，何况男朋友呢？”虽然人们在寻求陪伴的路上总是会受伤，但导演还是肯定了都市情感长久的可能。

《重庆森林》由杜可风担任摄像，结合王家卫的影像风格，故而特点鲜明：手持镜头、抽帧、不规则构图、镜像的多次出现，大量运用特写、近景，聚焦于人物的内心。王家卫在设计角色时喜爱添加独白，且在独白时往往会用比喻——何志武的“罐头”，633的“飞机”等，语言平淡却富有韵味。全片体现出生活在都市的孤独人群的种种情感——忧郁、暧昧、敏感、徘徊，是一部不可多得的优秀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