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传媒学院

中国自古以来就是一个多灾多难的国家。中国人的身上有一种韧劲，使得无论在怎样恶劣的环境中我们的民族都能够继续生存。20世纪的中国，被列强欺侮，被日寇侵略。在民族解放战争和国内革命战争中挣扎飘零的中国人，步履艰辛地走向了和平。当他们以为将会过上安宁生活的时候，殊不知阶级斗争正在向他们逼近。新中国成立后，还显青涩稚嫩的中国共产党在新中国的建设上摇摆不定，以至于造成了以大跃进、文革为首的冒进错误。未曾经历过这些的我对这些过往的了解，仅仅只来源于课本和电影中那些模糊的画面。当我看完了这部叙述那段破碎往事的电影《芙蓉镇》后，我明明身处初冬温暖的宿舍里，却觉得自己浑身冰冷如同不着寸缕的置身室外。

电影中的女主角“豆腐西施”胡玉音美丽善良、勤劳能干，她和丈夫桂桂起早贪黑卖米豆腐，终于能住上好房子过上好日子。她只是个小人物，却因为勤劳能干积攒下的积蓄被组织打成新富农，没收了新屋和存款。自从她的丈夫死了以后她便独自一人生活，备受欺凌却仍咬牙坚持。前县文化馆馆长秦书田被人叫做“秦癫子”，他学识渊博，聪明温柔，有着读书人浪漫和优雅。被人要求写标语时，他笑着问要什么字体；在用白漆刷标语时，他在乎的不是写了什么，而是自己写的字体好不好看，标点符号的点圆不圆。两个此前并无交集的人，在那个动荡的年代走到了一起。他们抱着扫把跳华尔兹，在雾蒙蒙的无人街道里交换彼此带着情义的吻，在贴满侮辱性词语的房子里互相取暖。在我从前所观看的以文革为题材的影片中，比如陈凯歌导演的《霸王别姬》、张艺谋导演的《活着》，所表现的都是在破碎岁月中的人们的艰难与不安。但从谢晋导演的镜头下，我看到了胡玉音与秦书田在磨难中的相互扶持，我看到了谷燕山这位革命战士心中的不甘和始终坚守的善意。那是那个时代仍不泯灭的人性。

我知道姜文是一位出色的演员、导演、编剧。我看过他的许多影片，却在看过这部影片后深陷在他所饰演的秦书田的人格魅力中。他所经历的一如当时的读书人所承受的。老舍投湖自尽，傅雷服毒自尽，杨绛被剃阴阳头，太多的文人墨客在这场动荡中惨遭迫害。在被打成右派之前的秦书田，我想，他应该是一位幽默温和的绅士，穿着长衫谈吐不凡，走到哪里都能用自己的才华吸引别人的目光。影片中的他，一直都是一副对任何苛刻迫害都不在意的样子。他会在侮辱过自己的李国香被侮辱时递给她一把扫把，对她说：“你也是人。”；他会在和胡玉音想要结婚被要求贴黑白对联时，笑着劝慰胡玉音：“我们是被认可的夫妻了。”；他会在自己要去服刑前，对怀着身孕的胡玉音说：“像个牲口一样活下去。”活下去，能活下去就会有希望，不是吗？如同牲口一样活着，有一口饭吃便要活下去，在那个已经失去人性的环境中充满人性的活下去。

《活着》里的福贵，经历了战争和斗争，身边的亲人死得干净，茕茕孑立的他与一头与他一样老迈的黄牛一同活着。《芙蓉镇》里的秦书田、胡玉音、谷燕山，他们坚守着人性的良知，在拨乱反正后终于在芙蓉镇过上了安宁的日子。往事也许随风逝去，但风沙留下的伤痕仍旧难以抚平。动荡平静后，胡玉音哭喊着她的男人，我不知她喊得是死的桂桂还是监狱中的秦书田，但这十年让她的心中总有一处伤口再也无法愈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