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浙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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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栖桐乡

发布时间:2016-10-17 来源单位:媒体工程学院

非梧桐不栖,非澧泉不饮,非练实不食。祥瑞之地,有凤来仪。

时越千年汗青为灰。洪荒之时过去不久凤凰落在这里的屋脊,鸣三声而西,从此文脉深埋,名蜚吴越。今人并不能还原那个存在神话里的荒远时空却也不去试探着揭开掩着神话的一层青烟。那么就不揭开,让这里继续能隐隐约约地听见凤凰的叫声。

此地如今名唤桐乡。

它是在万年以前和桐结缘。没有一种植物能达到桐的美感,风拂之如水,风撼之如钢,风卷之如舞,风摧之如歌。千年之后这里的一群人在历史的舞台上这个群体总是最能抓住宏大的美感的一群。自宋朝开始这里便人杰辈出,文曲星独将一份分星光留与桐树梢共舞婆娑。后来光明到来的前夜矛盾、丰子恺都与此地结缘,后来这里还陆续走出了前教育部副部长和汉语拼音方案的发明者,桐树其上的凤凰隐隐留声与拂过它的风。

文化的圣林中没有大胆的猎奇者,只有虔诚的朝拜者。但也似朝拜者在圣地也并没见过举头三尺便有的神明,我们初来也并认不出这个桐乡曾经落下过凤凰。穿过棚户的水泥丛林就可以看见下一条浸过油渍的窄巷当然不一定是机油还是食用油的味道。公交车的站台牌也很识趣地被揭下半面晒蓝图纸皮做出破旧感来配合一个需要历史感的气氛,视而不见的是路人他们完全不看这块风雨雕蚀的证据而直接坐上公交车大概是因为他们在这部分文字被剥离之前就记熟了上边的路线。

文脉何处,文脉何处。

当然或许隐起它的鼎盛之气便是把曾经的文脉藏与楼阁相当于给它一个神龛,仿佛败落伟大文明的后代穿着不蔽体的衣服顶礼膜拜祖先留下的遗迹并把它们的原因奉为神明。看到已经在拆迁的文化馆被围墙围住而透过破开的一角可以仔细观察废墟上杂草种类并从砖缝里草的深度推断出它已经拆了两年。这里如今是老城区,文革和改革开放那段光辉历史的见证,曾经这里挤满过往来高喊毛主席万岁并要革文化的命的人群,所有的文化鼎盛之地都把自己的过去视为障碍。祖先的光芒被一片浓密的乌云遮住,这乌云或浓或淡一遮就曾有三十年。梧桐自断其根摇摇欲坠。

我们曾经有光辉的历史,但后来我们把它抛弃了,如今我们是一群没有文化的可怜人。中国自己有人这么说,外国也有人这样说中国。国家的喉舌会盖过任何一个地方的声音中国就出现了史无前例的思想均质化。

比如那时的校园,中间一定会有一个主楼,一条道路通过去才有“文化的威严”。

文化不需要威严,需要威严的是政权。

1973年还处在黑暗的中期,学生要去“大串联”,给我们的校园多半是一个扑朔迷离似笑非笑背影。好在那时已有人意识到革命则为革也,有破必应有立,那时终于建立的嘉兴教育学院的前身。如今他的校园在桐乡市的老师区中。1977年它又赶上了全国师专当红潮的潮流。最好的学生进师范,别人背着书包进大学的时候他们就正好碰着书本站上三尺讲台。文革后最早的那批师专生胸中的才华被不会再有明确期限的校园生活湮没,所有的耐心给了下一批优秀的学生。而下一批优秀的师专生就是中国历史上最悲剧的一批人才。他们有最好的能力,如今他们的地位只能给他们最差的证明。政策风向变了,他们就瞬间被这阵风吹懵了头。到今天,这批师专生成了学校资历最老的一批教师,他们告诉自己的学生,只有好好努力才能考上好高中,好大学,否则哪个学校都不要你,你只能去选择师专。

自断经络的桐树终于生长了起来,不知有多少人成了培它的土,然后一层土被下一层土掩埋就永远不会再见到天空。或许这树根对他们而言已经是文化的天空。深埋重压也不会让渴望文化的心窒息。凤凰定然会重生,梧桐有幸来年仍会发芽。端午时小雨淅沥,丰子恺的坐像只是坐,作为承载凝重感的金属它不会离开它的原地半步,它的职责就是扼守头上一片天空。缘缘堂中曾是丰子恺画出至今引人侧目的漫画作品的地方,而它不会因此躲过曾经日军的轰炸。炸得焦黑的半面门或是缘缘堂出了土地以外唯一留下的部件,爆炸的分贝能让人彻底听不清凤凰的叫声。战火终息,文脉未断。今天的桐乡人几乎不记得从这里走出来过能装满一个图书馆的文化名人,但他们的自豪感还在。凤凰叫声已杳,他们可以对这只凤凰有各种各样的描述,它的叫声曾经它摧开了多少花都与一株桐树在不知道多深的图层之下有根脉相连。然后他们就不再深探远古的地层,而朝天空的方向伸展开去,或许千年以后会有人说,千年前的这时凤凰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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