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很久之前的某一天你突然问我,我们还是不是朋友。温柔的眸子里像住着一颗大太阳,闪耀明亮。但愿你永远都能像个孩子般无忧无虑地生活。
—写给我的书
多年之后我才能明确自己的喜好,准确地在自我介绍的时候棱角分明般地站在众人面前冷着一张脸毫不犹豫地讲着“性别女,极端主义,最喜欢的女演员娜塔莉·波特曼,最佩服的男导演多兰……”这样的话,脑海里总是电影闪回般地想起那个站在讲台上沐浴着阳光个人介绍的你。
在讲台上潇洒地写下板书之后冲大家点了点头,“嗯。”那副不可一世的样子大概是唯恐大家不认识你吧。下课你伸长了手臂擦拭黑板上的白色粉笔字,为了躲避阳光下纷纷扬扬的粉笔灰轻轻把脸侧向一边,逆光之下有了一圈金色的光芒,你最讨厌粉笔灰,没有之一,自我介绍的时候俊秀的字体一个一个掉进眼睛里。
大概是因为太过于爱憎分明的原因,在彼此孤傲固执的僵持之下选择再无交集,那时候你扬着一张白白净净让人好生讨厌的嘴脸跟我讲说,我会忘了你的。语气平静舒缓却好像没渲染什么氛围强调什么情绪,从此之后变成淹没在人群中一个微微亮着的小点,问候成为吞咽到肚子里的心事。
素描课程上背着巨大的画板,不只一次看见你,那时候你用换汤不换药的方式简明扼要地介绍着自己,一个字一个字像是工匠用锤子凿嵌进记忆里,连同你和我对视某一瞬间惊诧的眼神,都像是升格的特写镜头不断地循环播放。
“原来你也在这边学美术啊。”
“嗯,你好。”
革命友谊的建立总是无巧不成书,从此你买来的热气腾腾老槐树包子就总有我的一份,那时候课程紧张到喘不过气来,厚厚的书堆在桌面上把整个人都要埋起来,你从后排走过来用细长的手指轻轻扣着木质桌面然后把白花花的包子塞到我怀里,“顺便给你带了一份早餐。”“哦,谢谢。”
艺术老师总表扬你的画很有灵气,决定遣送你去北京参加一个集训,那时候你美丽动人的母上大人同在北京,你用压低的嗓音跟我在夜里通着电话,你说,这边有很多纯白棉T恤,北京的空气弄的人声带总是痒痒的,集训班里的姑娘大都是长头发,突然想吃我们那里的老槐树煎包和热腾腾的豆腐脑……
你说慢慢觉得自己没有灵感了,急躁的情绪想要吞没理性的猛兽,生怕这样下去就要疯掉,于是那天你刷光了手里的信用卡。后来我收到你画好的纯白T恤,想起那时候只是说了一句想穿男款短袖,在被你嘲笑之后收到隔一夜清晨你递过来装在牛皮纸袋里的两件棉短袖。
“你穿有图案的不好看。”本想你会丢下这么一句话就走,但是你站在那里看着我打开袋子想起来什么似的说了声,画件T恤给你吧。
向来说话算话,这也是你的自我介绍之一。
你从天朝帝都赶回来的当口刚刚好是万圣节,莫名其妙地塞了一堆巧克力给我说你不喜欢吃甜的,只是傻了吧唧说了声要是棒棒糖就好了,我书桌上的笔筒里的糖果快要开成一朵花,最后不得不救济大众,你嘴巴里含着最后一根酸奶味的糖果口齿不清地说“喜欢吃棒棒糖真幼稚。”我却明明看见你笑了。
专业方向有变,那个多雨的夏天我去了其他培训班听课,也不知道你是从谁那里打听的消息,在距离那么远的地方一下课就看到那个穿了强对比色条纹衫的你站在门口的时候,觉得有这种无所不能的朋友真心恐惧。你突然撑起一把很重很大的男士雨伞给我说,走吧中午去吃KFC,下这么大的雨你不方便回家。
那时候的我真的特别讨厌你。
咄咄逼人的语气,不容分说的强势以及那么一点点不可一世的傲气。
从某天开始你突然改变了与目的方向背道而驰的路线跟我一道回家,刚刚分了班级不再是同窗的你总在下课铃声响后马上出现在我的教室门口,你背着一个大大的黑色书包,里面装满了各种绘画用品和绘画作品,拿给我展示的时候一脸难以抑制的自豪。我们一起讨论着线条和明暗吃着校门口两块钱一串的烤面筋骑着电动车飞奔在被路灯撒成金黄色的大道上。
聊天的时候突然知道原来你从来没吃过拉面,某天艺术课结束路过一家距离你比较近的面馆打电话呼你出来常常平民百姓的家常便饭,看你端着碗像个孩子一样一瞬间瓦解了之前对你所有的刻板印象。从那时候开始那个封闭的小盒子内就燃起了一根蜡烛。
打扫卫生偷懒总是望着天空发呆,一不小心就发现了一道异常好看的彩虹,呼朋唤友地让你们过来看,你傻了一样大高个子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第一次看到彩虹竟然是因为你。”你笑了,右手握着一把巨大的竹编笤帚,白白净净的样子还是我画本上那样。
暑假之前等学校里最后的成绩,帮我整理好课本之后我们一起呆在车棚里听着Owl City的歌,骑坐在任何一辆电动车的后座上晒着太阳。你突然从包里取出一张画送给我,你说我曾经提到这个动漫人物当时迷的不行不行的就画下来了。我拿着那副画仔仔细细地瞧,听见你在一旁孩子气地笑。
后来你去了俄罗斯继续深造,在我们互不来往的某一天发消息问我近来可好,那些日子里所有的倔强和决绝如今也都变成了棱角的打磨机,但却因着遇见你在成长的路上不管不顾地向前迈进了一大步,就像你说的,干脆点快乐点活。
我很好,你好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