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经历的一切最后也不过都变成添油加醋过的故事。
趴在电脑桌前奋战到凌晨的那阵子,眼睛里像是掺进了水泥,每一次转动眼球都有抗拒凝固的艰难,干涩无比。不断透支时间给工作给生活,清晨从发麻的胳膊上抬起头来,嘲笑自己这明明就是全部。
初说,那段日子里自己拼死拼活,还是留不下太多的钱。他抽着十一块一盒的南京特醇香烟,雾气里依稀能看到他棱角分明的脸,混着有些呛人的空气强压进肺部,有种真实且厚重的腐蚀感,每一条神经和血液的河流里都有说不出的酸涩。
沉默变成最好的回应。
23岁的初,已经成为一名小爸爸,他轻轻地趴在那张粉红色的小床上,宠爱的抚摸女儿有些微微发黄的头发,在那肉嘟嘟的小脸上落下一吻。我站在那间混杂着奶水味道的房间里觉得温暖幸福。初和悯的婚事本是收到两家阻碍的,奉子成婚成为别无选择的反抗方式,他说,这个世界上才没有绝路,就看你要完成一件事情的决心有多大。
他在那个阴雨天笑的灿烂,眼睛眯成好看的月牙,像极了孩子。
在那个阳光炽烈的北方的夏天,我从外地赶去参加他的婚礼,他穿了淡粉色的衬衣,灰蓝色的印花领带垂在身前,冲悯疼爱的笑。我站在宾客席中观望他,那个高高瘦瘦白净俊朗的男孩子就这样一眨眼长大了。那些日子里的暴烈狂怒以及对待一切无所顾忌的少年,成为了一个能够承担生活重担的丈夫和爸爸。
他和漂亮的妻子在红毯上互换戒指,我把眼泪和酒水一同干掉,幸福总是太不容易。他们肩并肩过来敬酒,悯抬头看着狂饮的初,快乐又疼惜。我知道初的不易,不单为了这长达数年的感情,也为了自己的生活能够更有力。
我还记得他在那张酒桌上留着泪抽咽,几个兄弟拍着他的肩膀,眼睛里也都是亮亮的,我们这一帮人里,他第一个成家,他含糊不清的拌着自己的舌头跟我们说,有些事不干也就算了,可是对于信仰,要是也说不要就不要了,那他妈的就真不是东西了。我们默默喝着酒,知道这几年里他为家事所迫做出了很大的让步和牺牲,父母离婚,母亲去世,所有挂上“青春”的名词都被这样残忍的现实一层层包裹起来。
都会过去的。
他总是笑笑说,都会过去的,我却从那轻声的话语里听到哭腔。晚上的操场,月光洒在他瘦瘦的身上。
我们说,发达了可别忘了我们。然后他拖着行李上了开往北方的火车,我第一回觉得这火车真他妈的长。回去的路上,我们几个人都不说话,就像初说的,都会过去。春节我去看望他,他漂亮的小女儿扬着小脸享受地睡在悯的怀里,初泡着热茶,嬉皮笑脸的跟我说,“你小子说话声音轻点哈,我宝贝女儿睡觉呢。”
都会过去的,都是故事。
曾经那么想念你,也不过是故事的其中之一。
文章作者:先锋通讯社记者 魏玮 编辑者:黄田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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