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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钟无艳

发布时间:2014-04-01 来源单位:党委宣传部(党委统战部、文明办、新闻中心)

  “请两位新人准备好,接下来是提问环节,我向你们中间的一位询问一个关于对方的问题,来考验一下你们之间的熟悉程度。其余人可不许帮忙哦。”伶牙俐齿的司仪挖空心思的想要在这本已热闹无比的场面上再填一把火。此时我看着你站在他身旁,不停地傻笑着,被化妆师精心打理过的头发上沾满了庆祝用的彩片,笔挺的西装使你原本就清瘦的身材显得格外挺拔。我不禁有些发乐,心想你这家伙虽然平时傻呆呆的,可好好拾掇拾掇倒也显得帅气,就像我无数次幻想中你次此时的样子。司仪首先问向新娘:“请问这位美丽的新娘,你能说出你这位未来丈夫的生日吗?”听到这个问题新娘竟然愣住了,抹着厚厚粉底的脸也胀的有些发红。场面顿时有些尴尬。“5月26日。”站在后边的我脱口而出,一瞬间所有人全都扭过来看我,你也转过头来愣愣的看着我,然后突然就笑了。

  你知道,我对于你的了解就像你对我一样的清楚,你的生日可算得上我一年中为数不多的几个重要日子,我总是用红笔将日历上那一天重重的圈起来,而你也总会提前一个月就提醒我你生日快来了。其实有的时候,连我自己都惊诧于自己对你的了解:你最喜欢的颜色是红色,你说那是最热烈的颜色,可每次我看你一个大老爷们非要戴一顶红色的帽子或者是再下雨天打一把红色,我总是忍不住嘲笑你,然后被你一路“追杀”;你最喜欢的歌手是陈奕迅,每天晚上你总要听一遍他的《时光倒流二十年》才肯入睡;你喜欢长围巾而不是短的,因为你说短围巾还得学着怎么打结,而长的只需要再脖子上围两圈就可以出门……你看,只需要轻轻的起个头,我就能在沿着记忆的路线走好远。有的时候我停下来回过头看看咱们一起走过的日子,发现它竟然占据了我生命中那么长的一段,整整一个曾经。

  我经常会想起咱们初次刚认识时候的情景,也就6、7岁吧,那时候的你十分瘦弱,再加上白的不像话的皮肤,长的就跟小姑娘似的,老是被邻居家的小孩欺负。记得那次我刚出家门,看见俩男孩将一个皮球互相抛来抛去,你在他们中间哭着跑来跑去,喊着“还给我!”但怎么也够不到球。其中一个男孩接到球后没有再抛,而是一把抱在了怀里,你上前去抢,结果他一把把你推到在地上,大哭起来。我是在气不过,就冲上前去,一把揪住那男孩的耳朵,让他把球还你,另一个上来帮他,被我用劲一推就倒在了地上,然后那男孩将球一扔,俩人飞快的就跑了。我捡起球,上前递给你,你却半天没有接,我吼了一句“拿着呀”,你才慢慢伸出手接住,你呆呆的看着我,说了一句:“姐姐,我可不可以当你的小弟。”我听到这话也是一愣,然后大手一挥:“行,以后你就跟我混了。”说完我扭头就走,你就赶紧抱上球,紧紧跟在我的屁股后面。从此,你就开始了整整一个小学时期的我的跟班生涯,即使你还比我大几个月。由于不管在咱们小区还是在学校里,我“彪悍妹子”的威名人人皆知,于是再没有一个敢欺负身为我小弟的你了。

  到底是什么时候咱俩的地位开始变化了呢?对了,我想起来了,是初三的时候,那两年不知道什么原因,你的个子开始疯长起来,好像突然间,就超过了我。而你也开始打篮球,开始爱上锻炼身体,变得不再像以前那么的单薄。初三结束后的暑假,你整天在外边不肯回家,每次你妈都让我去球场把你揪回来。到高中开学的时候,你饱经“风霜”的皮肤不再像以前那样透着近乎病态的白,开始显露出阳光少年的模样。那时候的你认为自己已经身强力壮,并且仗着自己的年龄比我大,开始要求我喊你哥,我宁死不屈,你便忘记过去我对你的种种恩德,开始对我“诉诸暴力”,任凭我当年再怎么汉子,也终究逃不过女儿身对我现在的拖累,但我也是有最严,在我的强烈反对下,你做出了让步,从此,我们就是地位平等的好“哥们”。那时候,我们一起上学,一起放学,一起在漫画书店一坐就是一下午,而且只看不买,最后被老板赶了出去;一起去电玩城打游戏,然后浪费整个晚自习讨论火神和巴神哪个更厉害。大夏天的中午,你总是懒洋洋的躲在教室里睡午觉,懒得去吃午餐,弄得我没办法,只好带两份回教室跟你一起吃,你还得寸进尺,非让我给你买雪糕,每当我毫无形象两三口吃完我的香草味后,眼巴巴的看着你慢慢舔着你的巧克力味,你总是挑逗着我的味觉神经,做出吃的很享受的样子,逼得我不得不饿虎扑食般去跟你抢。你诱惑着我跟你一起翻墙逃课,但是学校高高的令我心生胆怯,你就拍着自己的胸脯说没问题,然后费劲力气的把我撑到墙头上,自己翻过去,再在外边接住我。成功出去后不等我激动一番,便拉着我跑到火车站。我们坐在轨道旁没有人的哨岗吃东西,聊天,每当有火车过来的时候,你就站在轨旁,解开衬衫扣子,张开双臂,感受着火车经过时带来的强劲的气流,大风将你的长发和你的衣服高高吹起,像是飞翔在天空的雄鹰。我提醒你注意安全,你却摆摆手,说:“不要说话,我正在飞翔。”那一刻的你,在我脑海中已经镌刻成了一幅浓墨重彩的画。

  转眼,我们都升到了高中,学校挺远,为了不耽误我的休息和学习,家里就选择让我住校。那时候睡在我下铺的是一个十分漂亮的女生,人也很好,对刚刚住校,很多事情还不习惯的我很是照顾,于是很快我们便成了好朋友。我经常在你面前夸她,夸得多了,让你也对这个女生也非常的好奇了。终于有一次,当我带着她来到你面前,向你介绍她的时候,我看见你的眼中好像发生了一场8级地震。不出所料,后来每当咱俩出去玩的时候,你总是会提议把她也喊上,然后忙掩饰的说因为她是我很好的朋友。后来,原本属于咱们两个人的时光成为了三个人,再后来,我发你们甚至一起去了很多我都不知道的地方,我渐渐有些懂了,所以即使心里不忍,很多次原本属于咱们三个人的行动,我也找借口推脱了……有一天晚上我躺在床上正要入睡,她突然问我喜不喜欢你,霎时我的脸就变得有些发热,连忙说:“哪有,我怎么会看上这个混小子,我们是好哥们嘛!怎么了,为什么突然问这个?”她嗫嚅了许久,才回答:“今天他跟我表白了。”听到这句话,我的心里就如同被巨石重重的砸了一般,忙问她是怎么想的,她说她也喜欢你,但是她不知道这样做会不会伤害到我,我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对她说:“怎么会,你就大胆接受吧,我会祝福你们的。”她回答说谢谢,说第二天便会告诉你。我清楚的记得那天晚上我一夜没睡,只是在默默地流泪。后来的日子,咱们三个人变成了两个人,不同的是她成了我。我有意的不再进入你的生活,每次你找我的时候,我总是找各种各样的理由推辞。于是,渐渐地,你也很少来找我。上了高三以后,整天被一大堆一大堆的作业,试卷包围,我们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短,我早已习惯没有你的日子。我原本以为,我们会像两片越漂越远的浮萍,从此再没有任何的交集,但命运的丝线仿佛是故意的一般,又将咱们缠在了一起。那是高考前的一个晚自习,她来找我,让我去操场,有话要对我说。在操场昏黄的灯下,我看见原本对我总是一脸微笑的她显得特别严肃。她开门见说的问我:“你能不能离开他。”她的话弄得我一头雾水:“我们根本就没有在一起啊。”“不是这个意思”,她有些急了,“我说的离开是彻彻底底的离开,从他的生命里彻底的消失!”“为什么,我们只是好兄弟啊。”“谁相信,如果只是好兄弟,那为什么他不肯跟我考到一个城市!”她说道。“也许只是他不喜欢那座城市吧。”我猜测。她猛地冲到我面前,大声反驳:“不,他说他要跟你考到一座城市,同一所大学!”听到这话,我愣住了,“不会吧…”“他亲口对我说的,说如果不行,他就跟我分手!”她都快要哭了出来,我不能不相信。“她说的是真的。”你低沉的声音突然从梦后传出来。我扭过头,不敢相信的看着你。你上前走到我身边,仅仅攥住我的手,对她说:“这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很小的时候就答应过她,要跟他上同一所小学,同一所中学,甚至是同一所大学。这是我对她的承诺。我是喜欢你,可是如果你阻止我实现我的诺言,我也只能离开你。”说完,你便拉着我走开了,只留下她一个人在操场不停哭泣。

  后来你再一次带我去了火车站,当你再一次享受完火车气流的洗礼后,我终于开口问你,这样做无论是对你还是对她是不是都太残忍了?你笑了笑说,没有啊,咱们曾经说过要做一辈子的好兄弟,女朋友以后还可以有,可兄弟只有一个,不愿意就为了一个女人失去了自己的最好的朋友。听到这话,我偷偷的用手摸了摸泪,然后反驳说我也是个女人啊,你笑着说我除外,我问为什么,你说我就是一女汉子,最多只能算半个女人。你这话把原本正感动的我的脾气勾了上了,追着你打了起来,就好像从前一样,什么都没改变。

  后来我们一起上了大学,我们重新回到了双人组的日子,使得很多人误以为我们是一对,这时我们总是勾肩搭背的对他们说,我们是好兄弟,然后他们“呵呵”一笑,说不相信男女之间真有纯洁的友谊。我总笑你说一个情种,因为你总是很迅速的更换着女朋友,但是都不长,我总是骂你怎么那么笨,连一个女生都留不住。你老瞪我一眼,说还不是因为我这个大累赘,这么大个电灯泡,任谁能留得住,我白了他一眼说,那咋能怨我,哪个女朋友高兴自己的男友对别的女生的生理周期比自己的生日都记得牢。你看说不过我,反问我怎么两次恋爱也都夭折了,听到这话,我只能默默地叹了口气,趴桌子上不吭气。其实那两个男生都很好,可是我不能把自己的心思全部放在他们身上,我第二个男友跟我分手时,曾语重心长的对我说:“其实你很好,可是我实在是受不了冬天的时候每次你都织两条围巾,圣诞节的时候准备两份礼物,甚至每次咱们俩个人看电影的时候他只需一通电话就让你立刻就走,然后留下我孤零零的一个人把电影看完。男人是很自私的,受不了自己的女朋友心理一直有着另一个人。”最后,他告诉我说他能看得出其实我很喜欢你,他本以为能靠自己的付出打动我,可是最后发现他错了,他告诉我,如果真的喜欢,就应该说出来,要不然会有遗憾的。我知道,可是我不能,因为我们是最好的朋友,我们可以嬉笑怒骂一辈子,可以毫无顾忌将自己套心窝子的话说给对方听,可以最真切的感受对方的心。其实我能感觉到你明白我其实喜欢你,甚至我能体会到其实你对我也有好感,但是我们不愿把这份爱意表露出来,我们心照不宣的将它埋藏于心底最深处,使它成为我们对彼此最深的“秘密”。

  今天,你站在了婚礼的现场,身边挽着一位你通过相亲认识的姑娘,她很漂亮,跟你很般配。也许过了今天我们就无法再向过去一样享受咱们两个人的世界,但是我很开心,为你开心,也为自己开心,当你看向我的那一瞬间,我感觉自己终于全都放下了,也许从明天开始,我就应该听从老妈的安排,像你一样踏上相亲的路,找到一位合适的男人结婚,生子。也许我并不爱他,可是我相信他能够让我感到幸福。空闲的时候,我还可以带着自己的孩子去你家,去看看你为调皮的孩子忙的焦头烂额的样子。我们还可以两家人一起旅行,一起看着自己的子女一天天长大。到你我老的时候,我们还可以一同坐在老槐树下,回想咱们曾经的岁月,最后一起归于黄土。我希望到那个时候,这厚厚的土地,能够深深的埋藏起我们的这份钟情,却无艳情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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