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天要穿上我的那件衣服,那件衣服我穿上好看,明天过生日怎么也要穿着漂亮一点。”正在发着烧的我糊里糊涂地念叨着,体温计已经显示38.8度。
事后才知道,爸爸心里嘀咕着:这孩子心里想什么呢?医生说话是不是说狠了?吓着这孩子了?
正月初二凌晨,急诊室里的三三两两,偶有几声咳嗽。我被包得严严实实,被爸妈带到了山西榆次区的中医院。
“孩子烧了五六天了,总是喝了退烧药,或者打了退烧针烧就退下了,但是很快又反复。并且发烧保持在38度到39度之间,最近反复的频率越来越快。医生,想问一下这是怎么回事?”被我折腾的几天都没有休息好,啤酒肚都小了一圈的爸爸急切地问道。
“你们之前就没有来医院检查吗?”伴着月夜,医生渐升责备的口气。
“之前输了三天液,已经好点了么,谁知道过了两天就又开始烧起来了。”老爸的声音带着丝丝地疲惫,有点像自责的语调。听完不争气的我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想着自己怎么这么麻烦,回家本想着孝敬父母,多干点家务。这倒好!什么都没有干反而让爸妈照顾我,还为我担心着急,实实地不该!
“那先去验一下血吧。”医生赶忙带上口罩。
没有过多的言语,径直走到了验血室。一个头发杂乱无章,白大褂在身上不协调地披着的中年妇女开了门。仍然高烧的我,面对那么粗的抽血管,以往的害怕早就销声匿迹了,摆出了一副“随便你抽血”的壮烈表情,现在想一想,那时一定很悲壮。没过多久,一个显示没有任何问题的验血单摆在了医生面前。
“那去拍个片子吧。”医生给CT室打了个电话,不过一会,摆了摆手说“走那边”。
又是没有问题的胸片结果。
医生急了,“是杭州回来的吗?”
“是,不过都20天前了。”爸爸强调道。“孩子早就回来了。”
“等一下吧,我去找找那个今天值班的主治医生。”说完,这个医生就小步跑走了。
我的心里咯噔一下,完了,这是怀疑我感染了H7N9的病毒?可是我想来想去,我从杭州回来有20天了,莫非是前几天回运城老家吃的野鸡肉有问题?不可能啊,这野鸡是山里的纯野鸡,也没有接触过杭州的野鸡啊,更何况吃这只鸡的姑姑和姑父都没有事情。哎,当时怎么就贪那个野鸡肉了呢。不可能啊。越想越害怕,毕竟杭州那边已经有好几例H7N9的死亡病例。
旁边的爸妈在一旁踱步,好像是主治医生来到了老爸身边,他们嘀嘀咕咕说了好长一会。我并没有注意,一直在想自己是不是在杭州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可是,没有啊。
终于,“姑娘,你验血和拍片都没有发现问题,我们不是肯定你有H7N9,但是为了安全着想,你们一会去专医院做一下相应的H7N9检查。”隔着我有八丈远的主治医生终于给出了解决方案。
留下了详细的联系方式,三个人安静地走到车上。爸爸又让我夹了体温计,又点了一根烟,只顾着猛抽。妈妈仔细为我掖好厚重的围巾,只是沉默。
“我明天要穿上我的那件衣服,那件衣服我穿上好看,明天过生日怎么也要穿着漂亮一点。”正在发着烧的我糊里糊涂地念叨着,体温计已经显示38.8度。
“怎么办?去专医院?”妈妈小声说道。
“先退烧吧。”爸爸开车,回家。喝了退烧药,有点清醒的我看了看烟雾缭绕对岸的爸爸,说:“咱们去专医院吧。中医院都留下联系方式了,肯定怕我们不去。我又没接触什么禽类或者什么粪便,前一段时间吃的野鸡肉,姑姑他们也没事情。肯定没事,走吧。”
烟往地下一扔,踩了几脚,爸爸说:“走。”
开车,停车,步行到急诊室,步行到专医院的最深处的刚刚建好的H7N9检疫房,步行到浑身潮湿,汗津津。
“爸妈,出了一身汗。”我从一堆的围巾中探出头开朗地说道。
“哈哈,我们家姑娘被医生吓好了吧。”爸爸疼爱地说道。
“你刚才说的话吓死我了,什么‘我明天要穿上我的那件衣服,那件衣服我穿上好看,明天过生日怎么也要穿着漂亮一点。’我跟你爸爸都吓了一跳。”
我低头不语,默认刚才自己的惶恐。
不过短短几个小时,那无穷无尽的烟,那原本唠叨妈妈的沉默却让我沉默。
“唾液和鼻部液体已经采取好了,明天下午结果会出来,回去等消息吧。”医生拿着粉红色的试管,摇了摇,轻松地说道。
第二天,爸妈脸上阳光普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