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我们每个人,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都会幻想自己能够改变过去好使目前的状态更好些,或者希望过另一种生活、成为另一个人。”
——《蝴蝶效应》编剧 麦卡·格鲁勃
14岁的埃文躺在沙发上,双眼紧闭,只听见心理医生说:“汽车没有消失,只是电影往下这段没了……” 他死死地咬着牙齿,双拳像是要陷进沙发皮里。“电影屏幕”里一辆红色的轿车想闪电一样划过,埃文扑到在草地上。然后,沙发上的他,全身肌肉开始不停地颤抖和抽搐,血从鼻孔里毫不留情地喷溅出来!屏住呼吸、睁开眼睛,恐慌、焦躁、怯懦布满了年轻的灵魂……
我们——出生时蜷缩于母亲的怀抱、稍大时攥住父亲的臂膀;然后骄傲地喘过气来,以为自己可以改变一片世界。然而当命运的蝴蝶开始褪色,才发现追寻和逃避只是一种本能——真正的胆识在于自我的发现和审视!
自我防御
弗洛伊德这样论述人格中的本我和超我:
本我,即原始的自己,包含生存所需的基本欲望、冲动和生命力,是一切心理能量之源,不理会外在的行为规范,获得快乐,避免痛苦;
超我,代表理想,它是个体在成长过程中通过内化道德规范,内化社会及文化环境的价值观念而形成,它监督、批判及管束自己的行为,追求完美。
然而本我和超我都是非现实的,它们隐藏在心灵的深处,既教会了我们去享受生活,又促成了自我的心理防御机制。很多时候,超我与原我之间,原我与现实之间,经常会产生冲突,这时我们就会感到痛苦,在不知不觉中以某种方式,调整了冲突双方的关系,使超我的监察可以接受,同时本我的欲望又可以得到某种形式的满足。人类在正常和病态情况下都在不自觉地自我防御着。如果运用得当,痛苦便减轻了,相反也许会崩溃我们的神经。
影片中,七岁的埃文画下了一副杀戮的场面,而在之后的情节中没有对此进行解释。在我看来,这也许就是年幼的缺少父亲关怀的埃文代表着个体在自小对成年世界的一种迫切向往的心情,但生活的残缺会随之产生恐惧的矛盾心理。这就反映在主人公在十四岁那年把一次恶作剧变成了一场悲剧之后,总是逃避去回忆真相,但他无法逃避同伴的悲伤,于是他带着一丝侥幸想象着自己在危险的时候跑去阻止悲剧发生。但内心的恐惧终究不能靠想象抹去,所以在主人公的又一次“返回”过去的途中,“害得”自己失去了双臂,而朋友们却得到了幸福。
我们常常去默认事实,正如影片里从未见过父亲的小埃文,想象着把目睹父亲的死亡设置在了第一次与父亲的约会时,那是因为奢望拥有又总是害怕失去;幼年时没能保护伙伴,到长大了,总是幻想与凯丽相会的种种场面,凯丽或是成了自己的女友、或是怨恨自己而死去、或是沦落为妓女、抑或是幸福地成为了朋友的伴侣,那是因为我们试图把事情变得美好,即使是已经过去的,但总是相信成功的可能与失败的几率一样高。
影片在刻画人物的自我防御意识时,显得恰到好处,幼年的埃文因为幼稚而坦然面对自己的病情、少年的埃文因为迷茫而充满恐惧但不自责、逐渐成熟的埃文因为希望改变而愈加强迫自己。这一切不仅渲染了恐怖的气氛,而且让观众看到了自己成长途中的彷徨。
追求改变
在人格论证中,除了虚幻的本我和超我之外,更贴近现实的是真实的“自我”,即自己可意识到的执行思考、感觉、判断或记忆的部分,既寻求“本我”冲动得以满足,又保护整个机体不受伤害。这部影片,以一个人物的成长为线索,加上几个若有若无、似真似假的人物,将人不顾一切地企图改变过去的冲动被一览无余。
“蝴蝶效应”本身就是由是气象学家提出的,意为:一只南美洲亚马孙河流域热带雨林中的蝴蝶,偶尔扇动几下翅膀,可能在两周后引起美国德克萨斯引起一场龙卷风。其原因在于:蝴蝶翅膀的运动,导致其身边的空气系统发生变化,并引起微弱气流的产生,而微弱气流的产生又会引起它四周空气或其他系统产生相应的变化,由此引起连锁反应,最终导致其他系统的极大变化。由此说明,事物发展的结果,对初始条件具有极为敏感的依赖性,初始条件的极小偏差,将会引起结果的极大差异。
影片就是利用这个理论,把一个渺小个体的意愿灌输到了一整段成长史中。长大后的埃文成为了研究心理学的大学生,这已经暗示了他并不因为自己的病而害怕去面对问题,相反是希望靠自己无解决问题。当混乱的记忆再次出现时,他努力去寻找被禁闭的朋友兰尼;当得知昔日女友沦为妓女时,他愿意走进她的世界帮她摆脱;当发现日记已经不复存在的时候,他仍然抓住摄影记录这唯一的希望,不肯松手。
但追求和成功不一定是划等号的,当兰尼对他说“躺在这里的应该是你”时,他惊恐地逃走了;当妓女凯丽冲他不屑地怒吼后,他懦弱地失声痛哭;当影像里呈现的是他不愿接受的事实之后,他欺骗式地告诉自己还要“救她”。
于是我们发现,当过去的真实使我们不能接受时,我们总是希望能改变点什么,至少能得到些许心理安慰吧。但又有什么手段是可以改变过去的呢?恐怕只有思想了吧,可能逃避现实的最好办法就是让思想逃离,或是去逐渐承认自己的想象。但我们中的很多人都无法避免地要去面对想象失败后的脆弱、无助,那么此时的人们又该怎么办呢?这也许就是这部看似跳跃混乱的科幻影片要提出的质疑吧。
审 视
用诗情画意的语言来表达审视——像浩瀚的大漠审视变幻的苍穹、像残败的古堡审视沉重的背影、像垂暮的老者审视多舛的命运、像壮美的江山审视变迁的历史;用简单的语言来表达审视—— 仔细地、全面地观察,然后发现点什么。
的确,没有审视,就难有发现。在痛苦中审视,会发现孤独;在闲适中审视,会发现空虚;在奋进中审视,会发现无知;在安逸中审视,会发现已经沦落。
我想,影片就是想告诉我们这个:当我们尽力去改变过去一直到精疲力竭的时候,是否应该坐下来静静审视曾经的一切、现在的部分或将来的些许,最后便会爽朗地傻笑起来,冲着镜子里的自己说,“傻样儿,这样又有什么不好呢”。
当一次又一次地被日记带回记忆之后,埃文经历了同伴间的生死离别、爱人的沉沦和消逝、母亲在死亡边缘憔悴地挣扎、自己酿造的悲剧和牢狱内的畸形生态……终于到最后,埃文从最后一个梦里惊醒过来,听到朋友问:“凯丽是谁?”他觉得不再“做梦”,生活终于回复了平静。当他在街头遇见了一直“陪伴”他的凯丽时,他们在不同时间回头了,注定只能成为遥远抽象的爱情在此时也显得温馨美丽。
审视自己,把自己展开、不管过去是否愚蠢盲目——做一次灵魂上的检阅,然后痛快淋漓地向浅薄虚伪的自我乃至卑劣的自我告别。审视,寻找人性中的痼疾,然后坦然承认:那是“我”做的,我看到了,我还要继续看着。
不妨问,做个真正的自己难道不是一种勇气? (文/周伊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