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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届浙江青年电影节影评大赛一等奖作品 —— 金麟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评《大鱼海棠》

发布时间:2016-12-21 来源单位:文学院

十二年磨一剑,《大鱼海棠》盛放在了今年夏天。十二年,从子丑寅卯到申酉戌亥,横穿漫长的轮回;十二年,等大鱼长成海棠花开,我们从少年等成了青年,导演梁旋、张春亦从青年熬成了中年。但中国动画要走的路,绝不仅靠一只猴子、一条大鱼就能实现,也远远不止再一个十二年。

每部动画电影都有关照现实世界的意图,《大鱼海棠》也不例外,开场白“所有活着的人类,都是海里一条巨大的鱼”,坦白了影片试图影射现实世界的野心。多么美轮美奂的海报啊,瑰丽的水墨晕染无限的可能,诗意的像一个童话梦境。然而这片大海却未能复刻童话里的风和日丽,而是波涛汹涌暗藏危机,更像是一个抽丝剥茧的寓言故事。

这个故事的寓言是:用生命守护生命之外更加珍重的价值。

人类用青春和美貌交换金钱,用加班和疲倦交换职权,而故事里的他们却以寿命为筹码进行交换。万物苍生,短浅如我,贪生怕死,从没想过有什么是比性命更重要的事。于是这个问号从椿第一次与灵婆交易便打在心头,一直到电影结束才恍惚能懂。

报恩

为救自己而死的人类男孩,让椿愧疚自责,不谙世事的小女孩鼓起勇气去与灵婆交换,比起形式化的独自探险人类世界,这颗赤诚之心才是十六岁成年的真正加冕。寿命减半意味着什么,这个在观众眼里只会作死的女主角当真没有想过?放弃陪伴家人的时间,背负众人的质问和责难,孤注一掷的生死交易,戏里戏外都注定不被理解。

夜色如墨,海棠花的光亮点燃了沉默的少女眼中的星星,这并不是个容易的决定。倔强和执拗只会让椿看上去自私任性不讨喜,戏里戏外皆如是。然而很少有人能从指责的声音中清醒,设身处地的去体谅和感动一个十六岁孩子的负罪感和赎罪意识——不计一切代价的负责并且负责到底,这种善良应当让绝大多数的成年人面红耳赤。

然而没人要关心责任和担当,执着和坚守也被冷落一旁,只有椿的固执被揪住不放。唯独爷爷能懂,“我知道你在做一件十分危险的事,许多人都会反对你,但只要你抱着善良的心去做,无论事情是好是坏,是对是错,交于别人去评论吧,爷爷支持你的决定,我会化作海棠树,保佑你。”

一滴红墨水沉入大海,晕开了整幅画卷,滔天大浪蛰伏在平静深海。开弓没有回头箭,她孤身一人踏上三只手的船,坎坷波折自会很多,退路她没想过。

成全

为了守护的人背叛全世界,只换来一句“你对我就像哥哥一样好”。原谅我不厚道的和在座所有观众一起笑出了声,也难怪这张十动然拒的好人卡会被人诟病。用自己的寿命和灵婆交换椿的寿命,用默默付出换取心爱之人不必受苦,用不足开天的法力强行打通连接人世的水路。到头来,一厢情愿一无所有,一曲终了孑然一空,在观众看来,只会付出的笨蛋湫把人的心都揉碎了。有多少人在心底暗骂了一句傻瓜,却又不争气的被这颗善良的心打动了。我们都曾为了渴望的东西傻傻努力过,谁又能说这心疼对象的成分里没有自己的影子呢?

但这些都不足以成为讨伐椿,而为湫打抱不平的原因,因为人物之间存在的,或许根本就不是观众强行意淫的爱情关系,而是一种纯洁执着的守护。湫对椿的守护,椿对鲲的责任,形成了一个倾斜的不对称构图,展开了故事漫长而艰难的追逐。用是非对错给关系中的一隅强加定论,实在功利。故事里的湫从来都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和怜悯。

星河流转,子时将至,少女抱着一盆海棠花奔赴岸边,敢作敢当,以命续命,用寿命减半交换男孩灵魂。那一刻少女眼中的光芒和善良,湫知道,也只有湫知道。

我想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从小到大守护的椿是怎样一个人,一个看上去冷漠严肃但心肠却是无比柔软的人,绝不是世界上任何贪生怕死的蛇鼠宵小之辈。湫的付出感动了观众,而椿的执着同样打动着湫,正是因为想要守护这样善良美好的人,让他第一次有了想要成为英雄的动力。我为湫的勇敢和执着热泪盈眶,却并不因为他的未曾得到而觉得可怜。

“我们别害怕,大胆一些,去爱一个人,攀一座峰,追一个梦。”很多观众记住了这句台词,却未必能读懂台词指向的真正含义。很多时候,爱人不一定能追到,山峰不一定有顶端,梦想不一定能实现,生活总是充满了苛责和磨难,很多事情努力了未必有结果,但这并不能否定,我们追寻的价值。

守护

海水倒灌,大难将至,已经是走投无路的地步。争辩无益,解释不清,她是族人眼里招致祸害的戴罪之身。母亲看她一眼,目光失望透顶,心灰意冷的扭转视线。

椿就是这样在众人的仇恨里潜下海底的。

平生第一次,掌管植物生长的法术派上了正经用场,她跟树根抱在一起,动作亲密又温柔,就像是抱紧爷爷那样,是壮烈又惊艳的自我牺牲。

大鱼长成,海棠花开,被拯救的族人抬头惊叹,那是所有人都没见过的奇观。

椿用生命换鲲,湫用生命换椿,椿用生命换族人。正是因为生命的代价太过沉重,才迫使我们开始思考,那些被他们看重的,比生命更珍贵的价值。这是一部有文化企图的电影,从直观的建筑风格到人物造型,全景展现中国元素,再到内核的天地人,生死劫,孟婆汤,从椿变作红色海豚,到鲲的灵魂化身大鱼,死生交替,循环往复,关于轮回的隐喻不止一处。不管韩国外包和日本配乐带来了多大争议,必须承认的是,这的确是一部将中国文化推向世界的电影。

但丁说:“我们的唯一悲哀是生活于愿望之中而没有希望。”国人总在抱怨国产动画佳作匮乏,羡慕外国动画产量大质量佳,但当一部国产动画电影经历了九九八十一难,终于问世的时候,却又不肯给予一点点的善意和耐心。我所说的善意,绝不是盲目叫好和自捧自吹,而是用有建设性的批评和指正,代替冷眼旁观和落井下石。虽说中国动画在几十年前就已取得傲人成绩,但就现在的世界形势而言,国产动画电影真的还只是一条力量薄弱的小鱼,有着漫长的成长期和巨大的上升空间。

《大鱼海棠》结尾,原因不详几乎灭顶的天灾,逃往人间下落不明的鼠婆,灵婆救下的接班人湫,无数的伏笔留足了想象空间,指向一个呼之欲出的续集。“每条大鱼,都会相遇;每一个人,都会重聚”在这部片子里,我感受到的更多的主题是有关“逃离”,也或许是在铺垫着日后的“重聚”。金麟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希望在下一部里,让我们瞩目的不仅仅是票房成绩,更是能和票房成正比的认可与好评。

文章作者:韩静瑶 编辑者:黄田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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