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样年华》从一个全新的角度塑造了一个新颖脱俗又含蓄蕴藉的主题。影片中表现了道德与情感的矛盾、表现了人性的复杂微妙。导演王家卫没有把影片所要表现的内容停留在男女爱情上,而是通过一系列独特的表现手法为故事蒙上了一层怀旧内敛的情绪,更增添了人性内涵。
从本片的性格、气氛出发,王家卫运用了大量的慢移镜头来展现影片的内在韵味。无论是搬家、打牌、买馄饨等生活细节,还是人物情感的徘徊、痛心、疑虑,透过慢移镜头展现出的都是一种平静。在普通的生活里,时间的流逝总是静默的。影片中有一个移镜头令人印象深刻。周慕云和苏丽珍两人在房间里写小说时,镜头在三折镜前来回平移,从各个角度展现了二人若即若离的关系,镜内与镜外交织错杂,渲染了人物情感世界与现实世界纠缠不清的情感。导演在影片中的慢镜头使用营造了全片含蓄内敛的情感基调,使观众与情节也始终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距离,影片情感收放自如。
正如影片的英文译名“In the mood of love”,王家卫讲述的不只是一个故事,更是一种情绪。在这样的光影世界里,一片砖一片瓦都有其代表的象征意义。颇具特色的隐喻和象征式的表现手法的运用,使得这部作品在主题思想的表达上显得既含蓄又有深度。大量的镜像反映的使用是本片的特色之一。每当苏丽珍和周慕云在房里对话时,导演都采用透过镜面或玻璃反映二人交流而不是直接拍摄的方法,使画面呈现出一种虚幻朦胧的色彩,这种隐喻暗示了二人爱情的渺茫易碎。镜子作为客观反映生活的旁观者,它不仅照映了周、苏二人感情的欲言又止,还照映了在浴室低声痛哭的周太太、在妻子和情人间周旋的何老板,照映了人世百态,使观众以旁观者的角度一窥60年代香港社会浮躁焦虑的缩影。除了镜像所代表的象征意义外,在影片中大量出现的时钟、路灯也代表了时间的无声流逝和生活的平凡无息,共同推动和见证了情节的发展。王家卫说:“我尝试着将这部电影赋予‘赋格’的生命力。那些反反复复出现的音乐、拐角、时钟、过道、走廊,仿佛一种见证。因为除了他们两个人有发生感情,其他什么都没有变。”这些不变的物件就这么在时间的流逝中慢慢凝结成历史,在流动的空气中散发着怀旧的情绪。
影片中同样具有隐喻意义的蒙太奇技巧在人物神态的刻画上也有着极强的表现力。苏丽珍和周慕云在拐角的台阶上擦身而过的画面反复出现,王家卫运用了重复蒙太奇这一剪辑手法,突出了二人生活的凄清冷落,他们都是孤身一人,每一次画面的出现都象征着他们孤独、冷清的生活状态,为他们各自伴侣的婚外情埋下了伏笔,同时也隐喻了他们之间会有故事发生。另一处重复蒙太奇的使用,在苏丽珍第一次去周慕云新租的房间时,在宾馆的楼梯上上下下的特写镜头反复出现,表现“不会和他们一样”,人物的心理描写没有被直白地表现出来,而是不言而喻,更增添了电影的韵味。
影片的开头,观众听到的是一阵吴侬软语,轻易地融入进上海风情的生活气息里。60年代移民香港的上海人还习惯性地保留着自己的生活圈子、生活方式,于是上海话、靡靡的华尔兹、周璇《花样的年华》在这部香港电影里注入了一股别样的上海世俗风韵。
60年代,香港社会急剧流变,那个时期的香港是一个“借来的时间和借来的空间”,大量的内地人来港避乱,五湖四海杂居一团。这是一段动荡不安却模糊不清的年代。在这样的年代里,周先生和陈太太相遇,他们之间产生情感似乎是自然而然的事,但来自自身道德的束缚又让他们充满了矛盾,这样暧昧的情绪像极了他们身处的年代,人心浮躁又矛盾不安。“如果我有多一张船票,你会不会跟我一起走?”没有回答,从此失散在人海。时代仍然轰隆向前,他们也永远怀念着那段时代。那个秘密被周先生封在吴哥窟的树洞里,与万物静默。
光影流转,爱情无非是氤氲在蒙尘玻璃上的一段久久不散的情绪。
文章作者:李琨红 编辑者:黄田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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